第12章 5(2 / 2)

魏奶奶說:“四海,你四十大幾的人啦,我本不該再指教你,做人要憑良心,誰家的娃不是娘生的,肉長的,做事要瞻前顧後,為個人總比得罪個人強!”

魏奶奶的話還著實管用。四海曾經在人麵前說過:“在這上龍大隊,我隻服一個人,那就是我老媽!”他忘不了那溫柔但嚴厲的大巴掌,她每每教訓他一頓,又把他拉到懷裏,把那已有些癟了的**塞到他嘴裏讓他過過癮。長大了,他成家立業了,她雖不多管他但大事總還過問。那年武鬥,他掛了花,傷好後又要去,淑珍擋不住,請來了魏奶奶,她一頓拐杖劈頭蓋臉,硬把他圏在家裏沒去成,那次,他的幾個夥伴都死在了清水溝。

四海來到公社,正遇上幾個民兵在黑房子裏收拾一個老實的“反革命”。他踢開門進去,一個民兵報告說:“二班長,這熊是個鐵公雞毛不拔。”

他瞪著血紅的眼睛,一腳把那民兵踢得抱住肚子喊娘叫爹。把魏峰抓進學習班,阮黑娃立即收回了四清組的鑰匙,把整理他們的材料燒得一幹二淨,心裏覺得輕鬆了許多。

那天抓畢雲和魏峰,村裏像過皇會,崖上崖下,路旁河邊都站滿了看的人。長富在屋裏聽得說心裏直犯嘀咕:這麼大的事怎麼都不通知我民兵連長?他背著槍來到外邊,見是陳虎領著人押魏峰和畢雲,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半道上插入民兵行列,可是沒人理他,他嘶啞著嗓子喊:“把人往大隊帶!”可人家徑直把人押到公社去了。他在大隊黨支部找到黑娃,怒衝衝說:“阮支書,憑啥抓人不通知我民兵連長?”

黑娃眼瞪起瞅了他半晌說:“去去去!這個這個啥雞毛子亂叫的,把槍放下快滾!這個這個你當民兵都不是個好民兵!”

長富漲紅了臉說:“昨……咋!是宣傳隊讓我代理民兵連長!”黑娃惡恨恨地說:“你咋啦!這個這個你代理民兵連長咋啦?這個這個人家民兵連長官複原職啦,你還代理個逑!媽的,你賣主求榮,內奸工賊!滾!”長富隨著那一聲斷喝,“突”地打了個顫,乖乖地放下槍,灰溜溜地走了。回到家裏,他一頭倒在冷炕上,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一酸甜苦辣啥味都有,又都說不清楚。想當初,夥同黑娃、陳虎、盼人窮造反當紅衛兵,想罵誰誰硬受,想打誰誰倒黴,公社書記,縣長老爺咱敢使喚,不高興了找四類分子訓訓話,出出氣,誰敢不洗耳恭聽。唉!他長歎一聲,這倒弄下個啥事情嗎?半道上殺出個魏峰來,一張大字報端了黑娃、尚德的鍋,我不賣主求榮成嗎?實指望魏峰、秀梅是靠山,誰知這是麥秸棒棒做拐杖一靠不住。這些年輕人,猶如十冬臘月的冰淩棒,看起來怪硬,經不住火烤啊!撲騰了幾下,就被這些老鬼盤到笸兒裏了。唉!唉!他使勁捶腦袋,想到再不能在隊列前指手畫腳;再不能在人前耀武揚威;再不能吃東家喝西家……他好心灰意冷喲。他抱著腦袋僅了一會兒,又想,錯還錯在不該把金金罵跑了,她雖對我有二心,可吃暍穿戴,從沒讓我作過難,也許正因為她勾搭著盼人窮,才覺得欠了我什麼似的對我好。金金你回來吧!我好想你呀!他雙手捂著臉,流出了悔恨的淚。

忽然,他腦海鑽進一個妖豔的女人。“我都在門口等你好多晚上了!”白牡丹妖聲嗲氣的聲音似乎又縈回耳邊。這妖精,葫蘆裏裝的什麼藥?幹敲棒子不賣油,我去了好多回,都上不了手。媽的,狐狸再狡猾也逃不出獵人的手,老子捉著一張王牌,今晚給你攤一攤,不怕你不上手。

想到這裏,他公驢打挺般站起來。胡亂吃了點東西,肚子還沒填飽,想,說不定牡丹還會給我燉荷包蛋呢!哎喲!他張嘴打了個美滋滋的喝哎。

天完全黑了。世界開始了另一種緊張的騷動。或許,許多對情人正在尋歡作樂,竊竊私語,向對方敞開自己的心扉。被窩裏的世界,給人一種超凡脫俗的感覺,一切擔憂,一切驚怕,一切羞恥,一切一切擾人的煩惱,盡可遠遠拋在九霄雲外;或許一些第三者正徘徊在情婦門前,欲喊不能,欲進不敢,那心情與翹首望著天鵝肉的蛤蟆有過之而無不及;或許,偷竊者正涉足街坊村舍;或許,敵視者正把鋥亮的匕首插入仇敵胸膛;或許,狼正瞅著羊檻;狐正盯著雞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