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峰一愣,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你胡說什麼?”
“真的!真的!我聽敵台廣播啦!馬上就要爆發戰爭!中國就要大亂啦!”
“住口!”魏峰厲聲喝。
“真的!真的!我看過一本叫透天機的書……”
“啪啪”魏峰扇了他兩個耳光。他欲言又止,憋得麵紅耳赤。空氣緊張和像要立即爆炸似的。
亞亞兩手捂緊耳朵,當他遇到魏峰嚴厲的目光時,恐慌地說:“我什麼也沒聽見!”
靜默,可怕的靜馱持續了數分鍾。
畢雲委屈且帶著幾分不服地望著魏峰說:“我……我不是胡說。”
“是胡說不是胡說沒人願意聽,知道嗎?”魏峰斷喝。又沉默了幾分鍾,三顆激動的心都稍稍平靜了一點。魏峰長長籲了一口氣說:“這件事是真是假我們馬上就會聽到黨中央的聲音,今天這番話,不論誰說出去,對咱們三人都沒有好處。知道嗎?亞亞。”他特別向亞亞強調。
亞亞點點頭,心卻像懸在空中。
上龍大隊出了反革命的消息一下傳遍了峰川上下。駐隊宣傳隊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剛有點眉目的四清工作停下來了,全力以赴抓反革命。
峰源村一家因孩子不懂事戳破了**像的臉,家長以“侮辱偉大領袖”進了學習班;王家窪有個老實農民因不知道**倒了台,說了句“林副主席身體健康”以“念念不忘**反革命集團”罪進了學習班;李家山有個青年罵幹部是“**毛”被分析是罵“遊擊隊”、“八路軍”、“**”而上綱上線進學習班……
一時間,峰源公社內押滿了反革命,公社後邊的大殿內放不下,不得不把公社後邊山坡上公社畜牧站的一排土窯洞也占了。
所謂學習班,其實就是一個由民兵執行的專政場所,進了學習班的人沒有行動自由,民兵看管,吃飯家裏送,隨時可能被提審拷問,不老實交代免不了要受皮肉之苦。
畢雲被關押在大殿內的一所黑房子內。魏峰被關押在畜牧站的一孔草窯內。
由於關押的“反革命”越來越多,公社又從各大隊抽調了一些骨幹民兵聽用。
四海也被抽調到公社民兵大隊,沒幾天就被任命為二班長。二班長麵貌凶惡,心狠手辣,動作老練,很受任君器重,給一份優厚待遇。那些被關押人的家屬,為了使自己的親人少受皮肉之苦,也暗暗給四海塞錢塞煙。所以嘛,四海這幾天儼然變成了另一個人,披一件絨領黃大衣,戴一頂黑兔皮火車頭帽子。
再見他卷煙抽而常見他抽機製卷煙,走路氣勢洶洶,不可一世,他的政策還是那句老話:“誰給的錢多我就給誰幹”。所以那些塞不起錢也買不起煙的關押者往往在他的鐵蹄下鬼哭狼嚎般叫,他會狠狠地抽一鞭或踢一腳,心裏總要罵一句:舍命不舍錢的東西!那天提審魏峰一審問者:“魏峰,你知罪嗎?”魏峰:“不知道。”
“畢雲說反動話時你在場嗎?你知不知道知情不報與犯罪者同罪?”
“是的,那年畢雲說了反動話,可是後來事實證明**真的叛逃,墜機身亡,難道反對一個反革命分子也是反革命嗎?”
“咦!你這屁嘴還真會說,拉進去修理修理!”
魏峰被推進了一間黑房子,不祥的預兆襲上心頭,但一想到四海,還心存僥幸。
有人開門出去了,借著那一閃即逝的亮光,他從背影上認出那是四海,不容他思索,有人一下子將他打倒,接著好幾個人拳腳相加。他昏了過去。
秀梅心急如煎,她先找到東升和敢明,要他倆隨時了解魏峰和畢雲在公社學習班的情況。
敢明說:“媽的屁,誰敢把咱們的人有個三長兩短,我把他的娃捏死!”東升說:那也不是個辦法,得尋個內線活動活動。”秀梅想去找任書記,走到公社門口又折了回來,因為她一路上思來想去,把任書記可能給她答複的話全裝肚子裏了。經驗告訴她,那張嘴能把圓的說成偏的,又能把偏的說成圓的,能說的讓你哭,又能說的讓你笑,也能說的讓你哭笑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