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富出去的時候,正碰上東升往迸走。東升問:“**來幹什麼?”敢明“哈哈”一笑,學著長富剛才打自己耳光的樣子,左右開弓往臉上扇,邊扇邊跳著說:“哥不對!哥不是人!”
東升隨著笑了一陣,大惑不解地問:“長富是盼人窮的狗腿子,紅衛兵那陣狐假虎威,跟隨盼人窮把便宜占多啦,這會兒怎麼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呢?”
魏峰激動地說:“革命洪流有如浩浩蕩蕩的江河,蕩滌一切汙泥濁水,不論你是觀潮派,懷疑派,頑固派還是反對派,最後都要卷人革命潮流滾滾向前。”
“嘿嘿”東升啞然失笑說:“夥計,你也別太激動了,太高興了,農民還管你什麼滾滾洪流,涓涓細流。唯利是圖!見利忘義!人靈不在頭大小,有些家夥你別看他臉黑黑的,頭大大的。鬼得很,不知不覺就讓你上當了。”
魏峰說:不過就長富來說,他的本質應該是好的,小時候是苦蔓上一顆瓜,後來又在部隊上受了黨的多年教育,雖一時受了蒙蔽上當受騙,但經過反思,自我憶苦思甜教育,他覺悟了,願意站到革命隊伍一邊來這也是合情合理的。”
敢明說:“你他媽慈麵菩薩,聽不得幾句好話。盼人窮給魏奶奶一哭彝子,一天雲便散啦。今天**打自己兩個耳光,一腔氣消啦。人都像你,沒階級鬥爭啦!”
東升笑著說:“我看你像陳獨秀,右傾機會主義還是右傾投降主義?”
魏峰說:“不管你說我是啥主義,反正我有我的主意,我決定讓他當一隊四清小組組長。”
“啊!”敢明瞪眼張嘴,“借刀殺人?沒看出你這菩薩揣著刀哪!”東升盯著魏峰看了一忽兒,說:“厲害!厲害!這一著確實是高人一籌。讓胡宗南去槍斃蔣介石一一看你怎樣下手?”
魏峰忙擺手說:“別胡說,別胡說,看你們都想哪兒去了!**發動群眾大鳴、大放、大字報,難道都是借刀殺人嗎?”長富還真下得下手。
宣傳隊根據群眾意見,決定讓盼人窮上群眾大會檢查交代問題。盼人窮躲躲閃閃,浮皮燎草避重就輕地敷衍了一番後,長富上台發言,他指著盼人窮說:“吳尚德你這壞蛋把人害紮啦。你說說,一隊哪家沒受過你的害,車老爹的房基地你硬要剁一塊給你的堂弟尚仁,害得車老爹家破人亡;你眼紅王老漢的自留碼子地,硬性抽回來據為己有,氣得王老漢跳崖上吊的。你知道王老漢為修那塊地下了多大苦?你不覺得臉燒嗎?你家從河南遷到這兒,祖先沒留下一寸土,一棵草,可西山有你的自留梨樹;南山有你的自留核祧……你憑啥占這麼多?你娃才幾歲就占了二畝多房基地,好像這生產隊是你先人給你留的,你想往那塊占就往那塊占。你偷了集體多少糧?貪汙了多少錢?奸汙了多少婦女?人都說你有三宮六院。你好話說盡壞事做絕!你頭上長瘡腳下流膿一一壞透啦!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人民是絕對不會饒恕你的!”
檢查會變成了批鬥會,群情激昂,大家爭先恐後地控訴、揭發,有的說到氣憤處要上前去打。長富主持會議,他從後麵一推,就把盼人窮推了個狗吃屎,人們一哄而上,盼人窮挨了亂捶。
宣傳隊及時製止了事態發展。葛瑩在大會上講:“吳尚德的問題在沒有澄清以前,屬於人民內部矛盾,我們把群眾揭發的問題調査落實後報上級部門,如果用法律準繩衡量夠上條件,那就要受法律製裁。”長富和金金的關係急驟惡化。
那天半夜,長富思前想後,思想起了天地之變,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魏峰,魏峰家的門還沒開,他很失望又很慶幸,因為後半夜雖下了決心,但這會兒卻又猶豫不決,心裏像有十五個吊桶一七上八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