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坐下!秀梅。”任書記一個勁笑著,一邊招呼秀梅坐下,一邊給她倒水。
“你說這事咋辦呢?”秀梅不坐,仍然氣呼呼地問。“急啥嘛!”任君把水杯放到她麵前,“有話坐下談嘛!”秀梅一屁股坐到旁邊的椅子上,繃著臉,撅著嘴,見任君慢騰騰點煙吸,把麵前的茶杯一蹲說,“任書記你表個態嘛!”
“哈哈哈……”任君笑著往椅背上一靠,悠悠地吐了兩個煙圈,然後坐直了身子說,“你說咋辦?”
秀梅被他笑窘了臉,火氣也減了點,低著頭說:“我問你呢?”
“把阮黑娃開除黨籍,繩之以法,處以極刑,行吧?”
“吭”秀梅被逗笑了。這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幼稚可笑,她隻知道黑娃氣了她,她要找上級領導告狀,至於怎麼處置他,她從沒想過。這樣的處理當然是不可能的,也是辦不到的,也不是她此行要達到的目的,既然不是你死我活的矛盾,值得生這麼大的氣嗎?
任君見秀梅的火氣小了些,呼了一口水。一本正經地說:“青年們的革命熱情和遠大理想是難能可貴的,怎麼能給他們潑冷水呢!這我可以批評老阮,不過,”他又變成一副嚴肅的麵孔說,“毛主席說‘領導我們事業的核心力量是中國共產黨,指導我們思想的理論基礎是馬克思列寧主義’,如果把自己領導的一個小團體甚至自己淩駕於黨的領導之上,這種思想可是要批判哩。”
秀梅自知一時感情衝動說錯了話,紅著臉說:“任書記,我那是一氣之下說錯了話,不算數的!”
“哈哈!”任書記仰頭大笑,“說錯了話就要受批判,還什麼算數不算數的,不過,我還是信奉毛主席的一句話:要允許人犯錯誤;也要允許人改正錯誤。今後說話可要注意啊!”
“是!任書記!”秀梅來時的火氣已經泄得一光二淨。
任君又轉成語重心長的調子說:“秀梅同誌,一個革命青年胸懷要遠大,要立足上龍,放眼全球,要知道世界上還有千千萬萬的階級兄弟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共產黨的目的就是要解放全人類,在全世界範圍裏實現共產主義。所以當我們個人的或小集團的利益和中國革命甚或世界革命的利益發生衝突時要無條件服從革命利益。老上龍長上龍短可不行喲!你看,”他從辦公桌上取了一份材料給秀梅看。那是縣委發的一份“關於今冬明春大幹快上修築峰河水庫的決定”接著說,“水庫馬上就要上馬了,這是今冬明春壓倒一切的工作,要組織全縣十三個公社,一百四十七個大隊的千軍萬馬上水庫,那時旗幟飄揚,人流湧動,機器轟鳴,該是一個多麼氣勢磅礴的場麵!縣委派一個副書記任總指揮,公社黨委也做了認真研究部署,你們大隊青年熱情高漲,就讓在這次修築蜂河水庫的戰鬥中發揮光和熱吧,你說呢,秀梅?”
秀梅的熱情又被任君調動起來了,激動地說:“那還有啥說的!”
“好,真不愧是一個優秀的團支部書記,現在我授權你和魏峰組織一個青年突擊隊,趕快回家準備吧!先頭部隊可能要提前一個月進人庫區。”
秀梅出了公社大門,蹦跳著,唱著歌兒往回跑,剛才與黑娃吵架而致的煩惱早被置之度外了。
她一回去,就去找魏峰,魏峰正在畢霞家裏看畫兒,她像倒豆子般一古腦把她尋黑娃見任君的情況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他。
畢霞說:“人家任書記的水平就是高,說的話讓人心服口服。”魏峰沉默不語,秀梅直裸裸倒出黑娃的話傷了他的自尊心,他努力回憶著自己在哪件事情上得罪了阮支書。任書記的那段話更讓他難以捉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