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到這兒,玲玲擋住貴賤不讓畫了,求爺爺告婆婆說:“再若往下畫,我就上吊呀!”
秀梅請示了黑娃和任君,覺得再畫下去也沒啥意思。解放後,車俊康分了房和地,和玲玲媽勤勤懇懇,親親熱熱過日子,直到大前年玲玲媽去世,不要畫,不要講,大家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不過,這苦盡甜來,沒有張代表作也不像回事。畢霞讓玲玲和他爹合了個影,放大貼在畫框上,配首詩算了。同時申訴說畫過去,想象加推理加藝術創造還可湊合,要她對著真人畫,她還擔心畫不像呢!魏峰則認為不能將美術和攝影混為一談。
秀梅把這事說給任君,任君指示:畫,大膽畫!又不是毛主席像,不像點也沒關係!”
於是產生了最後一幅圖。
“15.雨後天晴紅太陽,感謝恩人共產黨,芝麻開花節節高,‘流浪娃’的曰子一年更比一年妤。”
圖注:玲玲依偎著爹,羞羞的,喜喜的,爹用煙袋指著毛主席像,眼笑得眯成了一條縫。玲玲愛爹,疼爹,不管人怎麼說他也離不開爹,像爹愛她、疼她、離不開她一樣。
講解完畢後,眾人讚不絕口:
“好!好!就是好,畫得像極啦,從8歲畫到64歲,臉都沒大走型。”
“這山水畫得多逼真!這狗呲出來12顆牙,四顆狗牙尖尖,哈,和真的一樣!”
陳虎說:“這打油詩還怪順口。幹脆,正月裏鬧熱鬧讓咱當‘掃尾子’表,”他搖頭晃腦,當場表演:“怎奈昆山不爭氣,身子越養越人氣,解放那年斷了氣,給妻子留下一肚子氣廣
“哈哈哈……”引起一片笑聲。玲玲捂著臉跑出去了。
黑娃大聲喊:“不行,不行!這個這個暫時保密,咱們的展室正式開放後,本大隊社員參觀不收錢,這個這個外人要看,票價五角!”
“肅靜!肅靜!”任君手擺了兩下,學習室裏頓時鴉雀無聲,他沉著臉說,“像啥話嘛!對貧、下中農的悲慘遭遇不憐憫,不同情,還幸災樂禍似的!你還要拿貧、下中農的遭遇賣錢?你把貧、下中農的骨頭也砸的賣了!”黑娃嚇得直伸舌頭。
任君加重語氣說:“在正式展出時,一定要造成一個悲憤氣氛,該哭時一定要哭!陳虎,你對老貧農車俊康的悲慘遭遇持什麼態度?”
“我……我……”陳虎拉著哭腔說:“我恨死了狗地主,那狗咬在石頭身上,猶如咬在我的心上。我恨死了狗警察,那槍托打在車大伯身上,痛在我的心上,嗯嗯嗯……”他真雙手掩麵痛哭流涕!“就是要這樣!”
“牢記血淚仇!不忘階級苦!”陳虎呼喊起口號,打斷了任君的話。此時,用“哭笑不得”形容人們的表情,恰如其分。
“好啦!好啦!”任君製止住陳虎說,“咱們這次‘憶苦思甜’畫展之所以能取得成功,首先歸功於黨的領導,其次是在團支部具體組織領導下,全體共青團員、青年共同努力的結果,尤其是畢霞同誌,帶著深厚的無產階級感情,認真負責的工作態度,精湛獨到的藝術造詣為畫展作出了巨大貢獻,我代表公社黨委先予以口頭表揚,將來年終總結會再為其授功頒獎。”他注目畢霞,畢霞深埋著頭。
畢霞非常激動,回家路上她對魏峰說:“我是第一次畫連環畫,這怕是美術中最難的藝術了吧,它要綜合山水、人物、工筆,糅合情、意、思於一體,緊緊扣住讀者的心弦,牽著讀者的感情走。”
“你達到了,畢霞。”
畢霞覺出自己有點過於居功自傲,也了他一眼說:“你又犯錯誤了!”
“我確無懈可擊!”魏峰覺得這會兒說點缺點、不是什麼的,無異於熱灰上潑水。
“不過,”畢霞緩和了下情緒,“我覺得我之所以能畫好,主要是我被車大伯的遭遇感動了,你不知道呀!”她掏出手帕擦眼淚,“聽了車大伯憶苦思甜那晚上,我整整哭了一夜,枕頭都濕了一大片,我自個兒想,要是我遇上那樣的事該怎麼辦呢?怎麼辦呢?”她又嗚嗚地哭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