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又紅又專?”阮黑娃撇撇嘴說,“這個資產階級就是打著這個旗號,這個這個掛羊頭賣狗肉!魏峰!你是回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知識青年,這個這個可不能把資產階級思想帶回來了!”他還想罵一陣娘,忽然想起白花蛇可能已經把好吃好喝端上桌了!嘴裏不由得生出了滿嘴口水。他朝秀梅說,“今晚開個支委會,落實責任,明天把檢查交上來,我要向任書記彙報。”說畢,把門一摔,走了!
會議室頓時嘩然,敢明大聲說:“媽的,開除就開除,早就不想當這雞巴團員了!”
東升說:“這團員倒成了支書的出氣筒啦!動不動就挨罵!”冬冬說:嘿,沒揍算便宜你了,別忘了咱支書修理人可有兩下子!”
“他敢,這塊骨頭可不是好啃的!”東升抹胳膊挽袖子說,“咱‘紅暴隊’也不是沒領教過他‘紅造隊’那球本事!”東升忽然看見西亞抱著頭往外跑,大聲喝:“站住!亞亞。”西亞回過頭,東升說,“亞亞,你怎麼背地裏罵支書是龜子熊?”
“我沒有!我沒有!”亞亞掙得麵紅耳赤,尖聲尖氣說,“日你媽,你血口噴人,我可是一句也沒說,秀梅秀梅,”他求援地對秀梅說:“你是團支書,你可要做證呀!”
哄堂大笑。
敢明大聲喊:“亞亞快跑!看樹葉落下來,小心把你砸死了!”
“滾你媽的蛋!”亞亞惱怒地轉身走了。魏峰問:“阮支書經常這樣講話嗎?”
“啊呀!你還沒看見開群眾大會他講話哩,一講就是幾個小時,什麼髒話、爛話都能說出口,這個這個……”秀梅學著阮黑娃的口頭禪,不自覺笑出聲來。“群眾給咱支書的外號可多啦,什麼‘連陰雨’‘尿盆嘴’‘嚎天獸’……”
“這樣水平也能當支書啊!?”
“現在農村幹部要啥水平?心狠、手毒、臉皮厚、外加上邊有腿就行!”
“噢!我想起來啦,阮黑娃有個雙胞胎的哥哥阮白娃是‘工總司’的頭,聽說這次當上了縣革委會副主任。”
“可不是嘛!要不阮黑娃黨籍還沒批下來就當上了代支書!”任君走進白花蛇家的大門,一股油香撲鼻,吳老太早動手炸油糕,她也和媳婦一樣熟悉這位書記一一愛吃甜的。
任君自從白花蛇給孩子過彌月去過她家後,就成了她家的常客,這女人雖妖豔得讓人有點發怵,但畢竟有幾分姿色,且殷勤得讓人恨也不是怨也不能。心煩意亂起來解解心焦還勉強可以。猶如沒有白麵饃饃,玉米麵饃還不能解饑嗎?
可今天,任君無論如何也提不起性,盡管白花蛇又是遞煙又是倒茶,恨不得把粉臉貼到他臉上去。他靠在椅背上仰麵放著煙圈兒,煙圈兒一個接一個飄上天空,一個煙圏套著一個美麗姑娘的麵影一畢霞、畢霞、畢霞……煙圈兒一個接一個消失了,可畢霞永久不散。“唉一”他長長歎了口氣。“任書記今天昨不高興?”白花蛇問。“沒啥!沒啥!”他強打精神坐直了身子。
這時候,阮黑娃揭簾而人。像迷途遇上了識路人,任君迫不及待地問:“老阮,‘上龍遠景圖’的作者叫什麼名字?”
“畢展!”黑娃說,“這個這個咱上龍大隊隻有一家姓畢的。”
“她本人情況?家庭情況?”
“這個,本人學生,前幾天剛從學校回來,家庭富農成分,父親畢俊華戴著帽子,有個弟弟叫畢雲,這個這個思想極端……”
任君擺手止住他說:背景是不大好,但是個好苗苗,要注意培養。”
“是!是!”阮黑娃點頭稱是,接著說,“任書記,這個這個我已經弄清楚,改學習製度的點子是魏峰出的,他家上中農成分……”
“不管他什麼成分,”任君打斷他的話,“階級鬥爭新動向,要徹底批判!”熱騰騰的油糕端上來了,又撒上滿滿兩勺子白砂糖。黑娃二話沒說夾過來一個囫固吞下,噎得直伸脖子,待再夾時見任書記還沒動筷子,不好意思地把筷子一戳一戳說:“任書記,快吃!這個這個還不錯,趁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