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誰不是天天在那邊守著。除了薑貴妃,皇上醒過來的時候,就把她打入冷宮。沒當場要了她的命,已是仁慈。”雪盞道。
仁慈?簡直是笑話,這一切不過是他自己種的果,現在嚐到的報應。高高在上的帝王,是不能拿他怎麼樣。可是人在做,天在看,老天遲早會收拾,更何況良心的譴責,比一切報複,來得更為有效。
“箏姨身子不好,我這些日子也沒什麼心思,恐怕要你多費心思了。”沈青嬋拉著雪盞坐下,盡量擠出笑意,可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墜墜不安。
“這是奴婢應該做的,你也不要多想,都會好起來的。”雪盞也隻能盡力安慰,眼睛一轉,瞧見沈青嬋身上新帶了玉佩,有些疑惑,“這青色玉蓮奴婢怎麼從來沒見過,挺別致的。”
沈青嬋低頭看向自己的腰間,辛晏送的青色蓮花玉佩。
信是沒法子送出去了,隻能試試這方法,但願辛晏的人會看到。現在想要平安無事地離開皇宮,恐怕真的隻能借助蓮昭國的力量,隻有這樣才能不給慕以簡再增添麻煩。
可是已經有些天數了,為何還毫無動靜,真叫人費思。
沈青嬋不知該不該向雪盞解釋,如果辛晏的人來,自己就能離開,許多事情就要托付給雪盞。可是若是他的人沒有來,自己說早了,反而會讓雪盞有壓力,到時也不知會多生出什麼事來。
正在猶豫不決,皇上身邊的王朝恩公公帶著旨意來了:“皇上有詔,宣沈青嬋進見。”
這種時候,為何還要見自己?難道終究難逃一死。本以為會看在娘親的份上放自己一馬,可是遲遲不下旨,到現在還要再進見自己,又為哪般?
這種不安在見到嘉和帝的時候,沈青嬋終於明白,是恨不能恨,愛不能愛,殺不能殺的糾結,這種折磨,很容易讓人左右為難。
嘉和帝躺在床上,朝著沈青嬋招招手,示意她上前。
沈青嬋小心翼翼地目光周遊,在看見慕以簡他們都在的時候稍稍安心,行至床邊,跪了下來。
嘉和帝已經完全沒有往日裏皇帝的威嚴,隻是一個垂垂危矣的老人,麵色臘黃,唯有那雙眼睛,在此刻散發著光芒。
他拉過沈青嬋的手,細細地看著,好半天才說道:“朕這一生盡生兒子,沒有女兒。若不是當年朕糊塗,你該是朕的女兒啊。”
沒想到嘉和帝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沈青嬋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腔,心中卻在腹誹,好在不是你的女兒,要不然我和慕以簡算怎麼回事。
想歸想,沈青嬋臉上掛著得體的笑意,道:“皇上不要多思,現在身子才是最要緊的。”
嘉和帝揮揮手,從枕底下摸出一樣東西交給沈青嬋,輕聲道:“這些年,朕也一直在尋找你們母女倆。這串手鏈當年還是朕送給你娘的。那時候,你娘最喜歡,天天戴著。可是,後來她留下這串手鏈不告而別。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別,就成了永別。如今,這手鏈交給你,就當留個念想吧。”
曾經也有過年少的時候,也有血氣方剛的時候,得不到的時候想法設法折磨,再也找不回沈曼雲心,毀了李芸箏。等尋不到沈曼雲一絲蹤跡,才徹底慌了神,才覺得當初自己的荒唐和糊塗。
可是錯已鑄成,懺悔過、祈禱過,有一天,還可以有被原諒的機會。
可是,就算貴為一國之主,就算擁有全天下,他再也不能挽回女人的心,再也沒有機會說一聲,對不起。
沈青嬋看著手掌中心的手鏈,因為這串手鏈,先皇後等人丟了性命;因為這串手鏈,錦傷受腰傷,活蹦亂跳的一個姑娘,可能從此以後再也站不起來了;因為這串手鏈,醉歡枝沒有了,自己也從堂堂主事淪為宮女。
是娘親的東西,但也是害人的罪魁禍首。
五味陳雜在心中不斷地發酵,沈青嬋仰起頭,再次確定地問道:“這串荼蘼花手鏈是我的了?所以我可以自行處置,對嗎?”
嘉和帝點點頭。
沈青嬋站起身,麵朝著眾人,目光落在慕瑞熙身上,冷冷道:“因為這串手鏈,生了多少事故,相信各位比我更清楚。既然如今手鏈歸我,那麼請在場的各位一起做個見證吧。”
話音剛落,沈青嬋猛地一扯,荼蘼花一朵朵跌落在地上,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