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沈青嬋冷冷地笑了起來:“你覺得我會相信嗎?我的父親是堂堂一國之主?我和娘親卻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她死了,早就死了。”最後一句,沈青嬋是吼出來的。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端木玄笙的臉色變得異常灰白,仿佛被錐子狠狠地紮進去,再毫不留情地拔出來。
“為什麼不會?她被人圈禁起來,我從會走路開始就被當奴婢一樣地使喚。娘親被挑斷了腳筋,表現得好的時候我們才能見上一麵。娘親是被活活折磨死的,就死在我眼前。而更可笑的是,那時候我才七歲,就被同齡的女孩賣進了窯子。現在你來告訴我,我有一個這麼尊貴的父親,難道不是天大的諷刺啊?”
端木玄笙的瞳仁猛地放大,心中悲痛萬分,號嚎道:“是誰,究竟是誰把你娘藏起來了?為何如此對待你們。?”
眼淚是最不爭氣的東西,沈青嬋伸手抹了自己的,行了一禮道:“奴婢有些累了,先行告退了。”
辛晏伸手攔住她,滿臉的心疼,道:“我知道你一時很難接受,可是耐心些,慢慢地把事情說清楚,可好?”那語氣仿佛盡量輕柔的哄小孩。
辛晏沒想到有著如此獨特氣質的她似乎經曆了很多事情,可是她隱藏得極好,隻將魅色如月亮般散著光芒,卻將暗色悉數獨自收藏。
本來聽到她已不是處子的時候,有深深的失落和失望,可是現在,隻想好好地照顧她,保護她,不讓她受半點傷害。
一生一世,辛晏正訝異自己這時居然會生出這樣的念頭。
卻見沈青嬋冷冷地看著他,聲音如同化成泡沫的碎冰:“辛丞相覺得揭開別人的傷疤,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嗎?”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辛晏第一次覺得語無倫次。
“給她一些時間吧。”望著沈青嬋離去的背影,端木玄笙長歎一口氣,轉眼,滿目冷寂,“馬上派人進入明祈,給朕好好地查。”
很多時候,總覺得會有許多時間可以讓人靜下心來好好地思考,思考前因與後果,思考得失與計較,思考未來的路途。
可是,從來就沒有一帆風順的事。
嘉和帝病倒了,慕以簡必須馬上回朝。
微微風吹過,似乎起了涼意,八月來得猝不及防,往往讓人站在十字街口,不知哪條路才是通往彼岸。
沈青嬋呆呆地坐在院子裏,滿腹心事。其實事後冷靜想想,心中已信了大半。也許被人欺侮,心中有虧,娘親雖不曾提起父親,可是手中常拿著一塊繡帕,上麵除了她最愛的梔子花,還有一個“笙”字,現在想來是父親的名諱。
娘親死後,自己的身世斷得如同毫無頭緒的謎團,理不清,也扯不出線頭來。問齋大師到底是不是舅舅,娘親讓自己找的人到底是誰。
對了,什麼時候自己居然這麼笨了,若端木玄笙真的是父親的話,這些問題他肯定知曉,為何不去問問她。
自己不相信他,可是若能從他口中知道娘親要找的李芸箏是誰,那麼一切謎底便能解開。
沈青嬋正要站起來,卻見慕以簡急急忙忙地走過來,道:“三哥又發來加急信了,父皇的情況很不好。咱們不能再停留了,得馬上準備出發。”
“怎麼會這麼嚴重?好,我現在就去收拾。”沈青嬋點點頭。
辛晏卻在此時進來,微微向慕以簡行禮後,道:“陛下得知七殿下今日要返回明祈,本要設宴,但恐七殿下意不在此,所以想請沈姑娘留下來,讓我等再盡地主之誼。”
慕以簡的目光在沈青嬋和辛晏之間來回逡巡。
那日宴會出狀況之後,他倆人之間好像有了什麼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這種感覺讓人極為不悅,叫孫晉去打聽,偏生還沒有回話。
沈青嬋抬起頭,慕以簡靜靜看著自己似乎在問為何會如此,辛晏看著自己滿臉的期待。
一邊是留下來,也許就能恢複公主身份,過著尊貴無比的生活,再不用看人臉色,再不用算盡心機。弄得好,還可以與父親冰釋前嫌,從此以後鳳凰就是鳳凰,再不用飛上枝頭。
一邊是回去,繼續勾心鬥角,繼續經營算計,繼續為曾經的醉歡枝身份忍受屈辱,繼續完成娘親未完的遺願。
要怎麼選擇,又該如何選擇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