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的尊嚴和驕傲,在沈青嬋最後的話裏,一點點碾碎成泥。她早就知道了,那自己不就如同跳梁小醜,又悲又賤。
難道這輩子真的隻能如此了嗎?
不甘心,也決不可能。
因為憶霜的突然出現,沈青嬋與雪盞一路無言。
眼看快要到鎖暖閣門口,沈青嬋忽然開口道:“憶霜是慕曜淩的人。”
“什麼?”雪盞一下停了腳步,主子們可曾知曉。
“看來你是真的不知?”沈青嬋輕輕看了她一眼,猶有不信。
這樣的目光,略略有些傷人,但是雪盞能理解,自己的心向著她,可是身不由已,又不能和盤托出。
但對事,當真是一無所知。
“若是早點知道,在醉歡枝的時候奴婢定容不下她。隻是現在,不能輕舉妄動了。”雪盞恨恨道。
“算了,你知道就行。”
沈青嬋率先而行。
有時候,不得不說是悲哀,身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人,卻隻能算半個可靠之人。而有些事,不得不與其分享,因為,你的身邊隻有她,你們是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薑貴妃來的時候,沈青嬋正在替善妃抄寫經文。
紛至遝來的應酬,加上嘉和帝時不時隨興而訪,善妃有些疲於應付,漸漸又犯頭痛。
聽聞沈青嬋的字不錯,便讓她代勞。
“須菩提。汝勿謂如來作是念。我當有所說法。莫作是念。何以故。若人言如來有所說法。即為謗佛。”
沈青嬋暗自感歎,佛法精深博大,果然不適合自己這種入世太深的人,虧問齋大師還曾提議讓她入佛門。
對了,問齋大師給的荷包還在醉歡枝,不知道還在不在那個地方。
再等等,實在找不到娘親說的人,那麼隻有向問齋大師那邊,鋌而走險一次了。
正想著,一股馥鬱的香氣,隱隱鑽入鼻尖,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好妹妹,姐姐來看你了。”
原來是薑貴妃。
多日未見,薑貴妃似乎有些憔悴,因此妝容也特別濃重。
一番寒暄落座之後,薑貴妃放下茶杯,感慨道:“妹妹這裏的茶水也不一樣了。上次咱姐妹見麵應該是好幾年前了吧。那時候妹妹的茶真難入口。”
善妃暗暗發笑,宮裏人情本來就薄,也好意思拿出來說,麵上不顯,反而有些為難的樣子:“娘娘取笑,皇上一時興致,咱們隻好跟著折騰。”
“折騰?”薑貴妃冷笑了起來,“這話現在也隻有妹妹敢說。本宮倒是盼著皇上來折騰,也是奢望了。”
自從一桶薑山之後,嘉和帝就再也沒有踏進永寧宮半步,反而常來鎖暖閣。自己兒子又身在危險之中,突來的變故,如何不叫人恨得咬牙。
來者不善。
善妃暗暗歎氣,小心勸慰道:“娘娘別太往心裏去,皇上隻是在氣頭上,過段時間就沒事了。話說回來,都是我的錯,弄巧成拙了。”
等的就是這一句。
薑貴妃“騰”地一下站起來,聲音高了幾分:“你也知道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你現在的榮華富貴全是踏著本宮的痛楚爬上去的。把這一切還給本宮,把本宮的兒子叫回來。”
善妃麵露震驚之色,道:“娘娘,你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了。真的是我踩著你爬上去的嗎?還是你踩著別人的頭爬上去呢?”
這話戳中了薑貴妃的痛處,當年自己之所以能得寵,是借了與皇魁棠華的姐妹情誼,嘉和帝愛屋及烏罷了。皇宮裏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而偏不巧,善妃就是其中最最清楚的一個。
薑貴妃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了:“你好好的呆在鎖暖閣吃齋念佛就好,為什麼不要臉出餿主意勾引皇上。勾引就勾引吧,反正是勾欄裏出來的貨色。可是為什麼要這麼下賤,拉本宮下水?”
“貴妃娘娘,請注意你的身份。”饒是再鎮定,善妃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薑貴妃的表情明顯陰冷起來:“這就受不了了?還有更難堪的呢。”
急紅了眼的薑貴妃,居然揚起了手。
“啪”,清脆的巴掌聲如同瓷器落地般,幹脆、清晰。
善妃本以為躲不過,臉上卻沒有預期的疼痛。
沈青嬋隻覺得右臉火辣辣地痛了起來,下意識捂住臉,護在善妃麵前,道:“貴妃娘娘,手下留情,你這麼做就不怕皇上怪罪嗎?”
善妃回過神來,心痛地看著沈青嬋,一轉臉,終於冷聲道:“貴妃娘娘,我這裏不歡迎你。你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