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四月,正是草長鶯飛,陽光明媚的好日子。
但顯然,天氣並不晴好,從清曉開始,便一直陰沉著。
一如人心。
鎖暖閣門口。
雪盞搓著手,不停地來回走著。
沈青嬋一夜未歸,也不知是否出事。
如今的沈青嬋,叫人猜不透、摸不準,更讓人擔心。
好不容易瞧見沈青嬋的身影,雪盞忙迎了上去,問道:“小姐,去哪兒了?一夜未歸,奴婢擔心死了。”
許是雪盞的表情滿滿帶著關切,許是這些日子長久的孤立無援,許是少女失去初夜的彷徨,這一刻,有酸澀從心尖一路橫衝直撞,經過鼻翼,停在眼眶。
沈青嬋嘴角一歪,抱住雪盞,嚶嚶抽噎起來。
雪盞一時有些發怔,跟隨沈青嬋這麼多年,從未見過這般模樣,不由焦聲問道:“怎,怎麼回事?”
沒有等到任何回答,雪盞便默默抱緊了沈青嬋。
若是錦詞在,大概就有法子逗笑。有時候,真心分不清,誰才是自己真正的主子。
好半晌,沈青嬋抬起頭,孩子氣般委屈道:“雪盞。我想沐浴。”
沈青嬋昏昏沉沉睡了一日,聽到淅淅瀝瀝的雨聲,方才驚覺,又是一日清晨。
有雪盞在,沈青嬋好像又回到當初做主事的時候,有人張羅,有人伺候。
簡單梳洗,用過早膳之後,雪盞才說道:“秋姑姑找你。”
沈青嬋正在喝茶,聞言,慢慢地將茶盞放下,聲音裏不覺冷了幾分:“秋姨沒死,你早知道?”
“不,”顯然有些畏懼沈青嬋,雪盞忙擺擺手,“奴婢之前一直在宮外,直到進宮後才發現。這麼機密的要事,不是奴婢能過問的。雖是訝異,也不敢多問。”
甫聽到杜舒秋在宮裏時候,雪盞也嚇了一跳。可是主子們做事自有主張,不是卑賤的她可以問個明白的。
就像之前她曾有懷疑過妙姬,可是主子說,不要管閑事,做好自己本分就好。
對於雪盞的話,沈青嬋已經學會半真半假來聽,倒也沒有深究,反道:“你在宮外可有聽到其他人的消息?”
之前不是不問,隻是一來自己有大事要去做,二來因著前事,兩人也沒能好好聊上幾句。
“樓裏的姑娘有的被分流到其他地方,有的直接賣到窯子,聽說還死了好幾十個人。”
“她們呢?”
沒有指名道姓,雪盞還是知道指誰,道:“妙姬姑娘不知所蹤,但奴婢覺得她足智多謀,定能自保。奇怪的是,緋影姑娘被一群男人接走了,也不知去向。至於憶霜,恐怕是我們要小心的。”
“你也見到了?”沈青嬋片刻訝異,沿著杯沿緩緩移動的手指微微一頓。
雪盞點點頭,“她在宮裏是個危險,不知道何時會反咬一口。當初在太子宴會上故意崴了腳,才讓小姐你遭此變故。”
也許並不能全怪憶霜,但她絕對脫不了幹係。
虧自己心心念念,不想人家自有打算。
千裏之堤,潰於蟻穴。
仿佛想到什麼,沈青嬋忽然一笑,問道:“雪盞,你說她們會不會在心裏偷著樂?醉歡枝沒了,再也不用做以色侍人卑賤的煙花女子。”
“這……”雪盞一時語噎。
“算了,走吧,秋姨該等急了。”沈青嬋拂了拂裙麵,站起身來。
有些事,無可挽回,比如女子最為看重的貞潔,哪怕曾身在煙花之地。
有些事,不得不委曲求全,因為不管怎樣,一定要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