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曜淩驚出一身冷汗,忍不住朝自己的娘?——薑貴妃,使了個眼色。
這時,一直未曾說話的蔡皇後開口說道:“說到娶妻,紫映這孩子從小和簡兒一起長大,倒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臣妾倒是覺得,上次賞花宴,臣妾堂兄的女兒灩蓉與簡兒一詩一琴,拔得頭籌,更為相得益彰。”薑貴妃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蔡皇後,眸中蘊有冷意。
沈青嬋忍不住心底陣陣發酸,有寒意,在如此盛夏,油然而生。可是她不能抬頭,甚至不能動彈,沒有人叫起,她隻能維持之前跪倒的姿勢。
這群人好像已經將她遺忘。
皇帝點點頭,朝慕以簡說道:“老七,是時候娶妻了。讓朕想想娶誰好呢。”
都道皇帝性格迥異,不是常人所能揣測,此話一點也不假。自己兒子娶媳婦,仿若輕描淡寫,微不足道。
興許不受寵的皇子,向來如此。
一旁的夏紫映心裏樂開了花,忍不住笑不攏嘴,忙用帖子掩了去。皇後娘娘私下裏已經答應,會給自己作主,如今就等嘉和帝賜婚。
隻見皇帝頓了頓,忽然靈光乍現,手指一人,說道:“朕記得右相謝愛卿家的閨女謝晚嫿是個不錯的孩子,就她吧。老七,你擇日完婚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一錘定音。
時間仿佛有片刻凝滯,慕以簡起身,跪倒在沈青嬋一側,清亮的聲音響起:“遵旨。”
七殿下的婚事就這樣塵埃落定。
夏紫映刷地白了臉,滿臉的委屈和不解,跺跺腳,轉身跑開。
慕瑄塵暗暗鬆了口氣,和慕瑞熙一起舉杯祝賀慕以簡。
慕端瑾一臉笑意,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可是,為什麼握著茶杯的手,隱隱有些顫抖。
隻有慕曜淩隻覺得心口竟堵得喘不上氣來。
朝臣之中,隱隱炸開了鍋。
將右相之女嫁於七殿下,果真隻是皇帝的臨時起意,還是對他隱藏的重視?
朝堂裏的局勢看來要重新洗牌了。
慕瑄塵瞧著還跪在地上的沈青嬋,孤形吊影,一臉的心疼,有心想上前,卻被蔡皇後狠狠瞪住。
酷暑九天,沈青嬋隻覺全身發冷,空氣裏仿佛都結了霜,有利刃一絲不苟地往心上割,酒勁上來,渾身血液卻在沸騰。一時間,身處冰火兩重天。
有一雙手,帶著絲絲暖意,半摟半拖,將沈青嬋扶了起來。
慕曜淩望著懷中的人兒,麵帶潮紅,心中一動,冷然的眉間不自覺帶了幾分憐惜,輕聲說道:“對不起。”
沈青嬋聽見了,可是,沒能問他為什麼說對不起。
因為,她醉了。
或許是因為醉了,才會產生幻覺,才會看見憶霜幸災樂禍的笑意,才會看見拈眉暗自鬆了口氣,才會看見馨瑤嘴角的冷意,才會看見慕以簡仿佛看了她一眼,那裏麵有濃濃的深意。
或許是因為醉了,她都不記得是如何離開惱人的皇宮,不記得是怎樣回到醉歡枝。
她隻記得自己睡了一覺,做了一個很長長的夢。
那杯酒,是她特意喝下,想在為難的時候找個借口。
可惜,她沒有這個機會。
被冷落在一旁,親眼目堵別人恭喜慕以簡的婚事。
如此清醒,如此迷糊。
就像一場酣暢淋漓的搏鬥,下場卻是淒淒慘慘戚戚。
最後的意識離開前,沈青嬋唯有一念,今生再也不要進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