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的日子終於到了。
天上沒有一絲雲彩,也沒有一絲微風,稠乎乎的空氣仿佛凝滯了。
七月的悶熱,漸漸露出端倪,隱隱總讓人渾身浮躁。
沈青嬋等人皆是精心妝扮過,一眼望去,環肥燕瘦,各具風彩。
宮裏派了兩輛大馬車,富麗堂皇,引得路人紛紛圍觀。
沈青嬋坐在車上,閉著眼睛,馬車搖晃,晃得她心裏也是七上八下,。
因為慕曜淩的緣故,才有如此厚待嗎?可是如此大張旗鼓,到底還是風芒過盛,無形中又把醉歡枝推上了一個台階。
可這並不是好事。
如果,他真的當眾請婚,自己又當如何?以卵擊石,直言婉拒,好像都起不到任何作用。慕曜淩是鐵了心要娶自己,側妃之位,太過惹眼。
慕以簡那天離去之後再也沒有消息,難道他連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還是當真對自己隻是雲煙一場?
望穿秋水,隻想求一段美滿。終究是自己奢望,萍水相逢,左不過是逢場作戲。
當不得真,不該當真。
沈青嬋正暗自沉思,忽然感覺有人輕輕扯了她的衣袖,便睜開眼。
隻見雪盞小心翼翼地問道:“嬋主事,為什麼那個公公讓你一個人坐一輛馬車,隻許丫環隨伺?”
“你沒聽他說是上頭吩咐?”在這件事上,沈青嬋並沒有多想,如今雪盞一提,倒有些耐人尋味。
“奴婢隻是覺得樹大招風,肯定不是什麼好事。看來這趟皇宮之行有點懸。”雪盞神色不定,有些擔心地說道。
來不及回答,馬車忽然停下,沈青嬋心裏隨之咯噔一下,皇宮到了。
蔚藍的天空下,巍峨的宮殿,金黃色的琉璃瓦,重簷殿頂,顯得格外輝煌。
早有宮人等候。
一路行來,隻覺花團錦簇,畫棟雕簷,甚為壯觀,又有一種肅穆軒昂,讓人心生卑怯,隻能屏聲屏氣,生怕出一點錯。
沈青嬋等人被引至偏殿,管事公公交待,時辰一到便會有人來引,其餘時間未召不得擅自隨意走動。
待管事公公一走,素瑜忙鬆了口氣,道:“這皇宮雖然氣派,但叫人堵的慌。”
憶霜不由冷笑起來,輕蔑地說道:“你該知足了。緋影還躲房裏哭呢,真不知道你家祖墳燒了什麼高香,交了什麼好運。參加皇魁已是幸運,居然還能脫了妓籍。如今再來皇宮一趟,你也不枉此生了。”
素瑜被說的臉上有些掛不住,隻好訕訕地退至一邊。
“你們都少說幾句,也不看看是什麼地方。”妙姬冷著臉,不悅道。
沈青嬋仿若未聞,自顧托腮沉思,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拈眉端了杯茶遞到沈青嬋手裏,關切地問道:“在想什麼呢?擔心晚上的表演嗎?”
沈青嬋也不點頭,接過茶,抿了一口,果然是好茶,說道:“雖說不比皇魁比賽要爭個高低,可是裏頭的深淺著實讓人摸不透。你們說,這種至尊至貴的地方怎麼會讓我們涉足?”
“我也想不通。”馨瑤甩著帕子,弱弱地接著說,“外頭的人都瞧不起咱們這一行的,作賤還來不及,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居然會邀請咱們?”
“你們知道什麼呀?聽說現如今宮裏頭有位娘娘就是教坊出身,位分還挺高的呢。”憶霜嬌目微撇,不屑地說道。
其餘幾人聞言俱是一驚,皇宮裏居然還有這樣的秘聞。
沈青嬋倒是一點也不訝異,她早就知道明妝入宮成為了明妃娘娘。
妙姬的眉頭不自覺收攏,並不言語。
馨瑤連忙問道:“你這消息可當真?”一臉的憧憬和欣喜。
憶霜白了她一眼,嬌笑道:“我這消息自然是千真萬確。不過,我奉勸你,還是別白日做夢了。”
馨瑤也不惱,默默退至一邊,小說嘀咕:“有夢總是好的。”
沈青嬋抬頭瞧了馨瑤一眼,若有所思,半響,不緊不慢地說道:“現在多想也無用,你們還是抓緊時間舒展舒展,晚上的表演千萬不能出岔子。”
這一等便到了天黑。
宮人換過新的茶點,說是醉歡枝的表演作為壓軸出場,還請耐心等候,又一再強調無召不得隨意走動。
壓軸出場?沒想到居然對醉歡枝如此重視。
這位公公前腳剛走,又來了一位公公,道是五殿下有請沈青嬋。
沈青嬋因記掛著那事,不疑有他,吩咐了幾句,便隨他而去。
半刻鍾不到,雪盞忽然起身,尋了個機會,趁人不注意,悄悄出了房門。
公公打著琉璃燈走在前頭,沈青嬋謹慎地跟在後頭,越走越覺不妙。
皇宮本就富華,加之今日太後壽宴,更見堂皇,花燈結彩,柔和的光線從燈上輕輕撒下,又慢慢散開,融合成一片綺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