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待沈青嬋反應過來,剛褪去的羞紅又一次爬上了雙頰,憤然道:“人人都道七殿下溫文爾雅,原來也不過是個好色之徒。”
慕以簡一愣,放下筆,隨即放聲大笑,說道:“我說的是你,你以為我說的是春宮圖?”
沈青嬋惱羞成怒,不客氣地說道:“天色已晚,還請七爺早些安歇,我讓人送爺去妙姬屋裏。”
慕以簡隻作沒瞧見沈青嬋生氣的樣子,反是認真地點點頭:“的確有些晚了,妙姬姑娘那就不去了,我先回府,明天再來接五哥和十弟,順便……嗯,再來給你畫完。”
沈青嬋不再計較,待慕以簡離去,走到書案前,隻見原本隻是半朵蓮花已被慕以簡妙手生花,一枝並蒂蓮躍然紙上,另有題詞:“半江殘月欲無影,一岸冷雲何處香。”
居然是她最愛的詩句!
他竟記得?
隻是這畫,分明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哪裏還有未畫完的樣子?
彼時,沈青嬋並沒有注意到一種名叫期待的苗芽已在心底生根發芽。
次日,慕以簡一覺醒來隻覺神清氣爽,回想昨夜,暗自發笑。
有多久沒有這樣開心地笑過了?又有多久可以這樣卸下防備無所顧及?盡管一再逼自己對她袖手旁觀,不要靠近,可是麵對麵的時候,總是前功盡棄。
暗藏而洶湧的情懷,早已迫不及待,噴薄而出。
慕以簡雀躍地喚過孫晉梳洗,換過衣裳,吩咐孫晉準備出門。誰料孫晉半是猶豫半是忐忑地說道:“爺,今日恐怕不能出門。”
“這是為何?”慕以簡不解地問道。
“段叔吩咐過,今日不讓爺出門。”孫晉硬著頭皮回答道。
“胡說,段棹向來明曉事理,何曾敢做如此違矩之事?”慕以簡不信,眉頭微結,徑直往門外走去。
孫晉跟在身後委屈地說道:“您若不信,自己瞧瞧去。”
打開房門,慕以簡明顯愣住了,隻見十來個侍衛恭敬地站成一圈,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坐在輪椅上定定地看著他。
慕以簡快步走至段棹麵前,蹲下身輕聲問道:“段叔,你這是為何?”
段棹道:“我隻一件事,今日不許你出門。”
“段叔,我今日有約。”
“你是要去見她嗎?”段棹冷聲道。
慕以簡語噎,側目掃了身後的孫晉一眼,歎道:“我答應了她今天要去……”
“糊塗,”段棹怒道,“你忘記自己的大事了嗎?忘記當初的誓言了嗎?我來,可不是看你去花街柳巷的。”
慕以簡站起身來,眼中不悅一閃而過,道:“我心裏自有分寸。”
“我知道你向來自有主見,可是遇上她,你的分寸總是難以拿捏,我可不想因為她而壞了計劃。”
“段叔,我……”
“不用再說了,你今天若非要走出去,就從我身上踏過去吧。你每走一步,我就讓他們在我身上砍一刀。”段棹一手撐在輪椅的扶手上,一手指著侍衛狠狠地說道,身體明顯顫顫巍巍。
“您……”慕以簡難以置信地看著段棹,對方毫無妥協之意,望著段棹有些花白的頭發,和底下的輪椅,他終是冷哼了一聲,揮袖走回了房門。
一個時辰後,段棹看見孫晉走來,暗叫不好。果然,隻見孫晉哭喪著臉:“爺不見了,這次幹脆都不帶上我了。”
段棹按在輪椅上手分明青筋突起,關節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