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著輕輕將葉嘉寧往前推了一下,朝王躍恒的方向。
這是下意識的、促成的動作,然而葉嘉寧並沒有像她預想的走過去。
她站在原地,瘦得讓人覺得單薄,穿最簡單的毛衣牛仔褲,馬尾用一隻黑色發圈束在腦後,清透臉龐映著流金燈光,雙眼清明如一麵鑒人的鏡子。
她對那些曖昧的、赤-裸的、意有所指的謔弄視而不見,相較於王躍恒話語裏的親昵,她的語氣更像是公事公辦。
“是你叫的代駕?”
“代駕?”有納悶的目光逡巡著她。
王躍恒身旁坐著一個四肢如竹竿般細長的男人,一手捏撲克,一手撈桌上的酒,聞言刷地一下扭頭,神色凝重:“你二叔下來了?”
王躍恒一腳踹過去:“會不會說話。咒誰呢。”
竹竿渾不在意地拍拍灰:“那你他媽叫代駕。你不向來速度一百八十邁。”
“你懂個屁,老子遵紀守法,喝了酒當然要叫代駕。”
竹竿瞟一眼葉嘉寧,從手裏抽了兩張二丟出去:“你要不想開車打個電話,來接你的人能排到玉蘭街外頭,發哪門子的癲叫個代駕過來。”
葉嘉寧能察覺出那眼神裏的不善,他根本沒有掩飾。
“這還看不出來,當然是發女人的癲!”
插科打諢的哄笑聲裏,王躍恒並不反駁,似笑非笑地抽了口煙,青色煙霧從唇間向外溢出,他下巴朝葉嘉寧點了一點,臉偏
向一側,不知是問誰:“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女孩。怎麼樣?”
也是在這時,葉嘉寧感覺到一束目光落在身上。
說不清跟周圍那些不懷好意的圍觀有何不同,她順著王躍恒的視線轉頭。
那裏有張獨立擺置的單人沙發,上麵坐著一個男人,款式簡潔的黑色線衣跟長褲,兩條腿敞開著,右手腕搭在沙發扶手,腕骨清瘦,冷白指節朝下提著杯口,琥珀色酒液在浮雕玻璃間浮動迤邐的光點。
包廂裏衝天的酒氣煙霧繚繞過去,他半張臉朦朧而不真切,隻一道瘦削鋒利的下頜線,在昏昧的光影裏格外清晰。
他姿勢懶怠地往後靠著,即便葉嘉寧站著而他坐著,那道由下及上撩起的視線,依然顯得高貴不可攀。
盯了葉嘉寧幾秒,觀察,或者應該稱為審視。
結果似乎不夠令他滿意,目光冷懨滑開。
“不怎麼樣。”
四個字引得其他人發笑,那些蔑笑裏攙著輕飄飄的一絲憐憫。
王躍恒無所謂地笑:“得,這問題就不該問你,什麼女人到你眼裏都不怎麼樣。”
葉嘉寧收回視線,被人當麵奚落也沒顯露什麼情緒:“不需要代駕的話我先走了。”
“急什麼。你走了我待會怎麼回家。”王躍恒施施然站起身走向她,“等我幾分鍾,嗯?”
他垂眼看著葉嘉寧說話,語氣放得很低。
一些眼光越發仔細地投射過來,帶著對這位能得恒少如此耐心溫柔哄人的女代駕的研判與好奇。
他很會耍曖昧,盡管他才剛剛認識葉嘉寧不到兩周,見麵的次數不滿一隻手。
這不是王躍恒第一次借代駕的名義創造“機會”,亭茗這樣聲色犬馬的場所,客人來此應酬、來此放縱、來此享樂,對年輕漂亮的女代駕起色心的,不止一個。
但他比任何一個都難纏。
他是亭茗常客,是韋總都要給三份麵子的“恒少”,簡而言之就是惹不起。
葉嘉寧在手機上設好計時器:“我隻等五分鍾。”
王躍恒挑眉看著她動作,就像在看小孩子徒勞的小把戲:“你的時間比美國總統都難約。好,五分鍾就五分鍾,夠請你吃塊蛋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