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開來拿來一套新的衣物給阿信換上,遮住他身上的彈孔,額頭上的一處,則用創口貼掩蓋。

阿信看了陳七一眼,“你知道什麼話不該說吧?”他活動了一下腿腳,又道:“不過你說了也沒人會信,沒有犯法,警察也不可能拉開我衣服查看。”

陳七一陣沉默,眼前這個人,真的是人嗎?

許開來打電話通知南城,請他幫忙找律師。南城嚇了一跳,居然碰到殺手這麼嚴重的事件,立刻聯係所有能幫得到忙的人。

警察沒多久就來了,一行人被請上警車。

臨上車前,阿信對陳七低聲說了一句:“你死了,陳燕將沒人照顧,如果是我,我不會逃避照顧自己女人的責任。”

陳七若有所思,身後的警察推他上車。

現場發現的槍支上隻有陳七的指紋,光光交代這支槍的來曆,就夠陳七喝一壺的了。

何況他帶槍闖入許開來的私宅,誰是犯罪者一目了然。

陳七原本想咬死自己是持槍入室搶劫,並非被人雇傭來殺人,然而想到陳燕,想到阿信的威脅,他又猶豫了。持槍入室搶劫,並在過程中開槍殺人,最高可判無期或者死刑。

再凶殘的人,麵對死亡時都會害怕和猶豫。如果運氣好是判無期,就算在監獄中表現良好獲得減刑,也要過個二、三十年,等他出來後,陳燕都老了……經過一番思想鬥爭,陳七終於下定決心,他要轉做汙點證人。

他不但供出魏銘是主使,雇傭自己殺害許開來,又供出魏銘和他一起將呂小茶母女送去黑窯子的事,以期用舉報黑窯子的功勞來獲得減刑。

黑窯子事件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視,當日,在陳七的帶領的下,警方搗毀了一個特大賣yin窩點,解救出幾十名被強迫賣yin的女性。

當日晚,許開來和阿信在地方台的新聞上看到這則特大新聞,呂小茶和周麗的臉在視頻中一閃而過,許開來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她沒有想到魏銘居然能這麼狠,將曾經的枕邊人送進黑窯子!該說她運氣好,多虧了呂小茶撬牆角,讓她遠離這個披著人皮的惡鬼!

□□,非法持有、使用毒品,以暴力手段殘害孕婦致其流產,違背婦女意誌強迫其吸毒賣yin……累累罪行,紛紛指向魏銘。許開來又趁此機會告發魏銘長期以個人名義非法融資,放高利貸,並且雇傭一幫混混幫其討債。戴震、童金夏、猴子等五人相繼被抓獲,供認出自己曾幫助魏銘收討高利貸的事實,並且在魏銘的指示下,迫害過許開來。但戴震又向警方表示許開來並沒有受到傷害,自己五人也已經改過自新,很久沒有替魏銘做事,希望警察能考慮這些因素,從輕處罰。

許開來阿信也替戴震作證,他們後來確實沒有再為難過自己。但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也許量刑上有輕重,懲罰總歸逃不掉。從警局出來後,許開來輕輕一歎:戴震他們恐怕又要進去一段時間了,隻願他們從此以後能真的改過自新,好好做人。

當夜,警方出動警力抓捕主犯,卻撲了一個空。

魏銘事先得到風聲,逃了。

***

冬日的風刀割般刮在臉上,入目所見,海灘上布滿破塑料袋,殘缺的貝殼,礫石,顯得肮髒淩亂,滾滾濁浪擊打在礁岩上,發出的聲響如同末日審判般厚重低沉,讓人的情緒跟著變得惶惶不安。

海灘邊停靠的一艘小船上,坐著一個瘦小的船夫,那船夫似乎等了許久,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操著地方口音濃重的普通話道:“要開船了,再過一會海巡來了,想走也走不了!走不走一句話,快點!”

魏銘捏了捏口袋裏的槍,要不是還得靠對方逃到對岸,他怎麼可能容忍這種低等人對他大呼小叫!

他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給對方遞上煙:“麻煩再等等,我出來的急,身上沒帶錢,一會送錢的人就來了。”

那船夫眯著眼抽了一口,臉色緩和了些:“不是我催你,我們做這個的也很難,海巡盯著緊,出海的時機不好找!”

“曉得曉得!”魏銘連聲稱是。

那船夫又慢悠悠地抽了一口煙,默默打量魏銘。這裏離台灣近,坐著船就能到,這個後生身上什麼也沒帶,跑得這麼急,八成是犯了事出去躲的。不過這後生的來曆什麼的都跟他無關,他隻要收到錢就開船,出幾海裏,把人往大船上一送,就沒他什麼事了。

過了一會,暮色下又匆匆走來一個中年男子。見到此人,魏銘鬆了一口氣,急忙迎過去。

“爸。”他低低地喚了一聲。

魏聚友一愣,緩緩看向魏銘。短短一天時間不見,魏銘的臉仿佛就變了一個樣!

他的雙眼深深地凹陷下去,眼底布滿血絲,下巴一圈青黑色的胡渣,不複往日的精氣神,像所有的神經質患者般,神情緊張,眼神焦慮。

“錢帶來了嗎?”魏銘問道。他出逃得急,連衣服都沒多帶一件,身上沒多少錢。私渡去台灣要十萬,現在網絡這麼發達,他怕被公安監控到,不敢動用任何卡,手機也丟了,所以他在公用電話亭悄悄聯係了魏聚友讓他帶現金來。

“兒子,小茶肚子裏的孩子,真是你弄掉的?”魏聚友問道。

他不提還好,一提這事,魏銘當即紅了眼,控訴道:“爸!你和那個賤人一起給我戴綠帽子,你覺得我該忍下來?”

魏聚友臉上帶了愧疚之色:“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孩子是無辜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還把小茶她們母女送去那種地方,你……”

“不然怎麼辦!”魏銘狂怒地打斷魏聚友,“讓她生下跟你的野種,然後搶走原本屬於我的一切?”

魏聚友難以置信地看著魏銘:“你怎麼會這麼想?你也是我兒子啊,我疼了你這麼多年,我怎麼會把該給你的東西給別人?我隻是想有個後,再給這個後代留一些財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