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依月笙所言,傷在後腦,肉眼看上去雖未見異樣,大夫輕輕用手仔細摸上去,卻發現後腦骨骼處有裂開的細小傷痕,隱隱的透出血跡。“敢問這位小哥,這個方子可是信得過的大夫開的?”大夫並不知道林傲塵的身份,自然也不知道這個方子是哪裏來的。
林傲塵疑惑點頭,這是笙兒自己開的方子,自然是信得過的。
“不瞞這位小哥,老朽行醫數十年,是輕易不敢開這個方子的。”看著林傲塵一臉疑惑的樣子,大夫坦然道“這位姑娘傷勢沉重,後腦有輕微的骨裂之像,這就導致她受傷之後,淤血無法及時排出,結成血塊,所以這位姑娘一定極為疼痛,而她眼下看似沉睡,實則是半昏迷狀態,不說茶馬鎮,就是到了烏孫城,隻怕也沒哪個大夫敢給一個傷成這樣的姑娘開方子,這種方子,非到萬不得已不會開,就算開了,對這麼一個小姑娘來說,藥力也過重,分寸掌握不到便容易傷了身子,屬於死馬當成活馬醫,沒辦法中的辦法,隻是按姑娘現在的情況,既是有了方子,又是信得過的人開的,小哥盡可以估且一試,隻是這位姑娘的後事,小哥也該預備著了。”
剛放下月笙,讓她重新躺好的林傲塵聽聞這個消息,驚道“你說什麼?她的病症竟嚴重到這等程度?”林傲塵聽聞居然要他預備笙兒的後事,暴怒的捏碎了手裏握著的茶盞,大夫驚恐的瞪大了眼珠,嚇得一口氣提不上來,臉瞬間便漲得通紅。“小哥且慢。”艱難的吐出幾個字,林傲塵方把手鬆開來,茶盞化作粉末灑落一地。
“老朽無能,確實無法治好這個姑娘,可是老朽曾聽說,秋陽山莊曾經治好過這樣的病人,那是轟動杏林啊,少爺不如趕緊去打聽秋陽山莊的消息,隻是秋陽山莊神秘莫測,否則莫說不知道山莊在哪?就是知道,隻怕也來不及了。”看著林傲塵一副要殺人的表情道“為什麼來不及?”大夫不敢停下來,直接說道“照姑娘眼下的傷勢來看,不出半月,她便會在沉睡中離世,若少爺要找秋陽山莊,隻怕要抓緊時間了。”
知道秋陽山莊是救月笙最後的法子,林傲塵提著的一顆心稍落了落,回想起剛剛的舉動可能嚇到了大夫,林傲塵略拱手致意大夫,醫者仁心,他不會將笙兒受過的委屈再加諸在其他大夫身上,再者影衛們反饋回來的消息,倪秋陽正和胭脂一道,日夜兼程往烏孫趕去,再有三日便可與自己會合,時間還來得及。雖大夫未開方子,林傲塵還是直接用一綻黃金付了診費,好生請大夫出去。大夫看著喜怒無常的病家,隻當他是因為病情嚴重,心裏焦急而已,便見慣不怪的收了診金,忙不迭的回去了。
這一覺,月笙睡得比昨日還長,她一直未醒,林傲塵還是按她開的方子抓了藥,又細心的熬好放涼了,因叫不醒月笙,林傲塵每隔兩個時辰,便一口一口的小心喂她喝下,連喂了兩三次,藥汁都會順著笙兒的唇邊溢出來,林傲塵沒法子,隻好先將藥汁含在嘴裏,再嘴對嘴的將藥汁緩緩灌給笙兒,又按月笙交待的方法,將藥調成藥膏,敷在後腦,用幹淨的布條小心的纏了,許久都不見月笙醒來,可見月笙睡夢中膚色不再似前一日那般蒼白,林傲塵便自顧的摟著月笙同睡一張大床。
如果不是沉睡,月笙不會讓自己摟著她的,林傲塵輕輕的將月笙揉進自己懷裏,她病得這麼沉重,除了等,他幾乎什麼都不能為她做,而現在,他這麼抱著她,越發知道她的瘦弱。
大夫並沒有說錯,看似沉睡的月笙正處在半昏迷狀態,耳畔有如巨鑼在轟鳴,眼前是一道道雜亂無序的光閃過,如破碎的萬花筒一般,擾人清靜,讓人不得休息,她不再做噩夢,可連她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清醒的,還是沉睡著,巨鑼的聲響、破碎的萬花筒她都“看”得清楚,“聽”得分明,可她卻無法揮動雙手讓人知曉。
不知過了多久,月笙再醒來,耳根子終於清靜了,身上的劇痛也減輕許多,可身邊不見一人,在黑暗中摸索一陣後,聽到一個驚喜的聲音道“笙兒你終於醒了。”月笙聽到是傲塵,奇怪道“天這麼黑,你不點燈,忤在我這裏做什麼?”
傲塵一直在照顧自己,這家春喜居看起來甚是豪華,想必房費不低,出門在外,傲塵也許沒帶那麼多銀兩,而且他為了方便照顧跟自己在同一間屋子,想必也沒有好好休息,不等傲塵回答,月笙便從袖袋中掏出錢袋子全數交給傲塵,“這是之前救治過的病家給我的診金,你都拿去,照顧我已經夠累了,應該再開個房間讓自己好好休息才是。”月笙餓得有些發慌,可自己明明才吃過東西,不好意思跟傲塵說。
月笙沒吃幾口東西就在飯桌上睡著了,這次又睡了好久,林傲塵端來早就備下的吃食,剛剛大夫說過,她的傷勢沉重,清醒的時間不多,得趁著笙兒醒著的時候讓她多吃些東西,能吃東西,才能有好的身體,他親自拿著勺子小口小口的喂著月笙,月笙奇怪的吃著東西,再度疑惑道“我這回睡了多久,怎麼這麼餓,天這麼黑,你把燈點上,我自然能自己吃的。”他們雖然心心相印,可現在無媒無聘,牽著手已經逾禮,孤身男女同處一室更是不合規矩,再說吃飯這等小事自己也做得來,隻是為何傲塵老是不點燈?是怕那些人再追過來嗎?
林傲塵繼續喂著月笙,壓下心頭的酸澀,啞著嗓子道“笙兒,現在是正午時分,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
月笙聞言用手在自己眼前晃了幾下,苦笑道“竟然這麼快看不見了,我以為至少能撐到烏孫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