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笙知道彤悠姐已經成親,大概因為當年曾訂親的事,才沒有操辦婚禮,她的心裏還是大為高興,彤悠姐終於嫁給了心心念念的人,便笑著說這幾年,她在秋陽山莊學醫,常常和胭脂一道山莊臨近的村子義診,與秋陽師兄不同,她專注於醫治婦人和孩童,可因她年紀小,有很多的婦人並不相信她的醫術,不願意接受她的診治,再者女子孤身在外,終有諸多不便,曾經有一段時間,若不是胭脂武藝好,隻怕她會惹來更多的麻煩,可她易容成老婦人之後,這些問題便都迎刃而解了。月笙避重就輕的和傲塵聊天,竹筏很輕便,沒有馬車的顛簸,還能順勢貪看兩岸的景致。
那是胭脂到她身邊之後的事情,而那之前的一年,月笙應該比這還要艱難,隻是怕他難過,笙兒才故意說得這麼輕鬆,林傲塵心裏隱隱的疼。
當年她怎麼避開所有人的耳目離開慧覺寺,她身邊的神秘婆婆是誰,這幾年來慧覺寺定期有她的家書寄出,能讓所有人都認為翰林劉府的嫡小姐在寺院中潛心佛法,一心修行,能做到這一切的是誰?月笙身上有太多太多的謎團,可既然她不願說,他便不問。林傲塵所求的,不過是月笙安好而已。
二十多裏的水路,不過一兩個時辰的時間,為了讓月笙能好好看看周圍的景致,也怕趕路會加重她的傷勢,林傲塵還特意放慢了行程。
茶馬鎮緊挨著烏孫城,是大興邊境上的軍事重鎮,沒有戰亂的日子,茶馬鎮和烏孫一樣,街麵上來往著許多月氏、大宛這些臨近國家的商人,一派商貿繁華的景象。和大興國南邊的中榮國不同,大興境內土壤較為貧瘠,也沒有中榮國一般遼闊的國土,可是大興靠著繁華的商旅也能讓百姓過上安寧的日子。
月笙下了竹筏換乘了在馬車裏,馬車被傲塵細心的加了很厚的墊子,因是暑天,又在厚厚的墊子上加了冰涼的細竹席子,林傲塵駕車行走在茶馬鎮上,這裏的街道,能隨處可見販賣東西的婦人,還能見到未出閣的少女,想必這裏和之前的村子一樣,是個民風曠達的地方,月笙雖視力模糊,勉強也能看個大概,許久沒到這熱鬧的繁華地界了,又是這等不受約束的地方,便不由的心曠神怡,看來胭脂說的不錯,大興國的林帥麾下,確是治軍嚴謹,邊境的百姓也能安居樂業。
馬車徑直駛向鎮上的一家看起來甚是豪華的飯館子,春喜居,這是他們月影堂的一個秘密據點,林傲塵約好了在這裏跟他們會合,飯館子內部九曲回廊,視力模糊的月笙為了不摔跟頭,隻好任由林傲塵牽著自己,月影堂的成員們早已得了少主要帶著姑娘過來的消息,是以上到掌櫃,下到跑堂,看見他們的少主背著藤簍,帶著笑意牽著靈動非常的少女進來,全都目不斜視,有板有眼的繼續扮演他們的角色,春喜居的男人們閑得太久,終於得了這件逸事,內心裏隻盼著這尊大神趕緊走開,容得他們聚在一起痛快的八卦。
飯館的包間裏,月笙向跑堂的要了紙筆,由月笙口述,傲塵執筆寫了一個方子,月笙又從袖袋裏拿出散碎銀子,請跑堂的代為抓藥,傲塵瞧著這個方子,有幾昧雖然難得,卻也不是什麼名貴的藥材,擔心月笙是怕藥金昂貴不肯用好藥,月笙笑著解釋道“藥材隻有對不對症之說,哪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別,再名貴的藥材,藥不對症,也是枉然。”
扮作店小二的月影堂成員看著月笙遞來的碎銀,狐疑的用眼神詢問少主,敢收少主的錢,他還沒這個膽子,林傲塵淡淡的瞟他一眼,店小二便忙不迭的接過銀兩,迅速買藥去了。月笙食量極小,臨出發前又喝了魚粥,怕她重傷之下胃口不好,林傲塵隻挑著月笙平日的喜好,點了幾味清淡小菜,不過須臾,便有店小二旋風般的把菜端上來,又快速散去。
月笙剛剛進來的時候,明明瞧見外麵擠滿了客人,店小二們忙得都快腳不沾地了,沒想到能這麼快就給他們把菜上齊,而且這幾味清淡小菜的做法,正是平日裏自己喜愛的,不由的感慨,這家飯館子用心至此,難怪顧客盈門,林傲塵隻笑笑,不敢多說什麼,月笙一直以為他是打小充軍到軍營裏的窮小子,若是一下子告知她真相,隻怕她又會想方設法離開自己,還是等她傷養好了,再擇機跟她說明為好。
不過簡單的吃了幾口,林傲塵還跟她輕鬆的聊著天,忽然月笙便把頭靠在飯桌上沒了反應,林傲塵趕緊查看時,隻見月笙停了筷子,坐在椅子上睡著了,雖然聽她說過因受傷的關係,她會比較嗜睡,剛睡了七八個時辰,好不容易醒了,前後不過三四個時辰,可是吃著飯坐著都能睡著,會不會月笙怕他擔心,隱瞞了自己病情的嚴重程度。林傲塵小心的走過去,打橫抱起月笙,徑直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月影堂的秘密據點裏自然有他的專屬臥房,林傲塵把月笙小心的安置在自己的大床上,立馬著人去請鎮上最好的丈夫過來給月笙診視,他知道月笙的醫術了得,可是卻不會跟自己說實話,他一定要聽聽別的醫士怎麼說的才放心,又詢問了胭脂前往秋陽山莊的情況,便坐在旁邊的書案上處理這幾日落下的公事,不過離開十來日,經過影衛挑選的文書便堆滿了案頭,若是回到烏孫,隻怕更是忙得不可開交了,到時,可怎麼陪著月笙才好,林傲塵趁著月笙熟睡之際,迅速的處理著公事。
月影堂辦事果然利落,不過半柱香的工夫,大夫便請來了,林傲塵將月笙自己開的方子重抄了一份交給大夫,隔著紗賬,又墊了絲帕在月笙的手腕上,須發花白的大夫先看了方子,又切了脈,凝重道“這位姑娘的傷勢不輕,可否容老朽親眼看看這位姑娘的傷勢。”林傲塵略一思量,便掀起紗帳,讓沉睡中的月笙靠坐在自己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