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的風俗與京都截然不同,自己和傲塵雖外表上年齡差異巨大,可不是夫妻的男女同住在一個房間裏,村子裏的人居然沒人覺得傷風敗俗,甚至有些女子尚未成婚便有了小娃娃,也不會受到歧視,此處民風之曠達、對女子的寬容真讓月笙大開眼界,若是京都也能有這麼寬容的風氣該多好,在書寫近來的病理案例的時候,月笙看著坐在書案對麵看書的傲塵,幾番欲言又止。
“有什麼想說的,直接跟我說了便是。”傲塵繼續拿著書卷看著,月笙便把自己對此處民風的疑問對他說了。
“這裏是大興的邊境,十多年前曾經連年惡戰,就是三四年前也曾有兵臨城下的險境,連年戰爭讓多少人家家破人亡,男子戰死沙場,婦人成了寡婦,孩童成了孤兒,在戰爭裏,所謂名節都成了奢侈品,隻有活著才是唯一在意的事情。”戰爭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唯一沒變的,是人們對美好和平生活的向往與期盼,林傲塵試著盡可能輕描淡寫的訴說戰爭的殘酷。“盡管這樣,這裏的人們現今過著平和安寧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月笙了然,就著油燈有些昏暗的光線看著對麵的傲塵發愣,他的側影,似乎很是熟悉,愣了良久又重新提筆寫著筆記。“我很大方的,你盡可以放心的看我。”林傲塵湊到月笙麵前,眨著如墨的眼眸。月笙臉一紅,往後退了退,案上的東西都來不及收拾了,拉上簾子便躺回床上休息,不再理他。
中午沒有午睡,雖然和陌生的男子共處一室讓夏姑很不安,可勞累了一天,又沒有休息過的夏姑還是撐不住襲來的困意,很快便睡著了,臨睡著,簾子的對麵,昏黃的油燈還在亮著,似乎傲塵還在看書。
睡到半夜,門外傳來急切的敲門聲,這麼晚了,一定是病家有急診,夏姑立馬醒過來,穿好衣下床,就見簾子那一頭,傲塵已經開了門將讓人進來了,來人是看起來跟夏姑差不多年紀的老婦,見了夏姑便焦急道“夏姑快跟我去看看,村西頭李家4歲的小孫子突然半夜發熱,現在正滿嘴的說胡話呢。”小娃娃發熱倒是正常,可熱到滿嘴說胡話,便很危險了,聽完,夏姑忙道“你先回去,讓李家先燒一大鍋熱水,再準備鹽、糖、薑、和酒這些東西?”
婦人一聽就急了,有些責怪道“夏姑說什麼呢?人家孫子都病成這樣了,你怎能還讓他們家先準備這些做湯的東西。”
夏姑也不解釋,隻道“你隻管放心去準備,我馬上就去。”婦人一聽也沒了法子,隻好按著夏姑說的,轉身就小跑回去,夏姑往背蔞裏裝了好些藥材,又檢查了荷包裏的銀針,背起背蔞就要往外走,傲塵知道她要出門,已經準備好了風燈道“我和你一道過去。”
“你在這裏好好休息,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夏姑感激的接過風燈,就往外走,林傲塵攔住她,有些微怒道“三更半夜的,你一個姑娘家獨自出門,身邊也個照應的人都沒有,真是胡鬧。”說著便拉了夏姑一道出去。夏姑不悅道,“要去便去,少拉拉扯扯的。”
林傲塵看著被月笙甩開的手,隻好認命的跟在她身後,她明明戴著自己送的玉佩,卻一直沒認出自己來,還時時記著男女大防拒他於千裏之外,林傲塵苦笑著,看著前麵纖瘦的身影在夜晚的涼風中,背著大大的藤簍走在行醫的路上。
這個時候村子裏的人都歇息了,村西頭隻有一家亮著燈,倒是很好認,夏姑背了藤蔞進去看時,隻見一家子都在廳堂急得來回走動,而李家小孫子的娘,抱著熱得說胡話的兒子,早已嚇得六神無主,隻剩了落淚,李家的老祖母,正忙著在房屋四角上香敬神,要借助神佛的力量給孫子驅病呢。夏姑進去時,沒來得及打招呼,就被人趕緊迎了進去。
從李家媳婦手裏抱過小娃娃,夏姑用手試試娃娃的體溫,又看了看娃娃熱得發紅的臉蛋,這才對李家人道“方才我讓你們準備的熱水和其他東西都有了嗎?”
李家小子忙道“按著夏姑的吩咐已經準備了,夏姑是打算喝了湯再治我孩兒嗎?家裏還有你們送來的野味,剛剛也收拾好了。”
他們真以為自己是來喝肉湯的?夏姑無奈的想道,已經仔細查看過小娃娃的情況,夏姑讓李家人將燒好的大鍋熱水調成合適的溫度,讓小娃娃脫了衣裳泡進去,又重新燒一小壺開水,將鹽和糖放進去,燒開,放涼,拿給正泡在溫水裏的小娃娃服下,又緩緩了施了一套針,漸漸的,小娃娃安靜了下來,到底是個孩子,還在水裏泡著就快睡著了,夏姑拿了幹淨寬大的棉布鬆鬆的將娃娃抱出來,交給李家媳婦,囑咐道“娃娃高熱,隻需要給他鬆鬆的穿些棉布衣服,待發了汗,再依著我剛才的法子,將鹽和糖放進燒開的水裏,放涼了給娃娃喝。”
李家媳婦抱著娃娃,很明顯,娃娃的溫度已經降了不下,也不再說胡話,而是就著燒得發紅的臉,沉沉的睡著了,李家人看著孫子安靜的睡下,感激道“夏姑一夜辛苦,湯已經做得了。”
夏姑聽了總算有時間解釋道“湯就不必喝了,這裏有些藥材,磨成粉末,待娃娃醒後充半勺到飲食裏,再好好休息就行了,他這種情況,白天是不怕了的,隻怕明晚還會再發起熱來,到時你們隻需按著我今晚的做法,再給他泡溫水降溫,喝些鹽糖水就好。”
細細的交待過,李家人又拿出了診金,夏姑沒收便提起風燈和傲塵一塊回去了,林傲塵看著治好小娃娃後一臉輕鬆的月笙笑道“看著凶險的病症,你居然隻施了針,用了鹽和糖就把娃娃的高熱緩下來了。”提起醫術,夏姑也笑道“小娃娃體質嬌弱,病發得急的時候,如果用藥容易過猛,施針隻是助他體熱發散,小娃娃的熱不能一天就退下來,而鹽和糖是人人家裏常備著的,到時就算沒有醫士,他們自己也能應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