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瓔抬起眉眼,掃了底下人一眼,冷聲道:“邊境瘟疫盛行,朕多番派人前往,都無疾而終。昨夜,皇後險些喪命刺客之手,朕甚為不快。今日,朕想問一問,諸位愛卿,誰願意往邊境一去?”
這句話,無疑催命符,誰人不知,若誰前往,定要遭遇刺客殺手。
一時間,整個朝陽殿寂靜無聲,像是有人按下了靜音鍵。
晏瓔目光一一掃過眾人低垂的頭頂,也不說話。
足足過了良久,仍沒人出聲。大約,新帝登基,滿朝文武都加官進爵,封賞豐厚,誰若是放下現有的富貴榮華不要,偏要去出差送死,定是癡傻之人。
晏瓔劍眉輕蹙,微露不悅,目光鎖住殿前站著的朱衣男人,揚聲道:“先生就不想替朕跑這一趟嗎?”
一語出,滿殿皆驚,人人神色複雜。
澹台鶴卻似是早有所料,微微抬起頭,雙手交疊平舉過眉心,認真道:“臣,遵旨。”
一句話,便落定了眾人的揣測。
此一去,凶多吉少,澹台鶴說不定就要死於非命。可看晏瓔的態度,雲淡風輕,絲毫沒有為其擔憂的意思。
眾朝臣不由得想起那一日,言官被拖走之後發出的倉皇呼喊。
“先生,救我……”
先生能不能救他尚且不知,反正,這一回澹台鶴恐怕連自己也要不保。
眾人脊背生寒,前一次還羨慕澹台鶴結黨營私,卻被晏瓔單獨賞膳,今日卻暗暗心驚晏瓔的忍耐力。
要有怎樣的定力,才可在文武朝臣麵前與一個臣子退讓?
卻又要有怎樣的定力,才可在層層殺機顯現時,涼薄的吐出“替朕跑一趟”的話語?
滿殿寂靜,無人私語,便是澹台鶴,回了一句遵旨,也再無多言。似乎,他的擔心和恐懼,都是不存在的。
晏瓔冷冷盯著他看了數秒,一拂袖站起了身。站起身,內監在旁高聲宣唱:“退朝……”
尖細的嗓音,穿透朝陽殿的琉璃屋頂,傳向殿外。眾朝臣慌忙垂首躬身,恭請皇帝離開。
不過到了申時,外頭就送進來澹台鶴的奏本。他已經整頓好行裝,出發了。臨行,竟未進宮來與晏瓔一報。
大約,他在朝陽殿上鎮定自若,私下裏卻已憤怒難耐。
晏瓔冷冷哼了一聲,隨意丟開他的奏本,低聲道:“昨夜的刺客是個老頭子,朕實在需要試他一試。”
江瑟瑟想起那人鬥笠被掀翻的一瞬,卻也不好估量。
“嗯。”
她低低應了一聲,目光微閃道:“你不是說要走三日麼,怎麼一日便回返?”此前,也未曾聽他說,要再派人去邊境。
晏瓔收起擱在軟榻上的大手,轉頭瞧著她柔嫩的臉頰,欺身湊近道:“為夫夜裏睡不著,特意來尋你。誰知道,卻聽釧兒說你一個人去了禦花園。”
一個人去了禦花園,竟遭遇刺客,險些將性命交代。晏瓔早已氣憤不堪,偏生她還幫著一個侍衛打圓場。
幾時,她連一個下屬的名字也記得這樣清了?
至少,小七定然不是叫小七的,可江瑟瑟從未問過小七的真名。
晏瓔雙眸微眯,一時心頭煩惱,忍不住噙住她甜蜜的唇瓣,無盡索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