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瓔不經意抬頭,忙碌間一甩寬大的袖擺,那花廳門口的雕花門竟“哐”的一聲合上了。
“關了。”
晏瓔惜字如金,雙手皆不閑著。
江瑟瑟氣惱不堪,這麼一來,外頭的人不必想也知道他們要做什麼。江瑟瑟滿麵通紅,偏偏推不開他。
……
午時過後,天竟意外的晴了。
日頭明晃晃的掛在天上,熏熏的有些熱人。原以為這秋日天氣似要漸漸涼了,誰想太陽一出,滿天下都翠蔭蔭的發燙。
江瑟瑟窩在軟榻中,靠著一隻團花繡枕,抿著一盞酸梅湯,迷迷糊糊想要睡覺。
中飯不過吃了一碟小菜,沒什麼胃口。晏瓔見她不想吃東西,不由又發作了廚娘。江瑟瑟有心替廚娘開罪,可她委實沒胃口,又開得什麼罪?
釧兒站在軟榻前,拿團扇替她扇著涼風,外頭,鈿兒神神秘秘的跑了進來。
“小……皇後娘娘,澹台大人正在禦書房用膳。”
江瑟瑟與晏瓔早吃過了中飯,怎麼澹台鶴還在禦書房?江瑟瑟微微蹙眉,倒也不想追問。
偏偏,鈿兒是個藏不住話的,奇怪道:“陛下留澹台大人用飯,原以為是極為寵幸大人才對,誰知道……聽禦膳房的順才說,陛下隻賞賜了澹台大人一碗鐵皮石斛燉雞,其餘再無任何。且澹台大人用飯,陛下也沒一起。”
自古,留大臣用飯,皇帝多多少少都要出席。就算不出席,大約也是好酒好菜的招待,怎麼竟是這般?
賞一碗飯,隻當澹台鶴是乞丐麼?
江瑟瑟不太明白晏瓔的用意,但澹台鶴是最為讚同江瑟瑟嫁給晏瓔的人,江瑟瑟對此人倒沒什麼惡感。
聽此一說,江瑟瑟隻是淡淡道:“澹台大人喜歡吃鐵皮石斛燉雞,晏瓔請他吃,恐怕也沒什麼吧。”
她草草做了結論,就著一碗酸梅湯,又喝起來。
至於禦書房的澹台鶴,文武大臣對他早已是羨慕不已。結黨營私已至如此,皇帝不曾處罰他,竟然還單獨留他用膳。
此等殊榮,非是旁人可比。
要知道,而今的文武大臣,還真沒人跟晏瓔一起吃過飯的。足見,晏瓔對他的寵幸。
禦書房,澹台鶴瞪著眼前的一碗鐵皮石斛燉雞,目光閃爍。
宮人站在殿外等候,並未近身伺候。空闊的大殿中,隻有澹台鶴一人。那雞湯上飄著的嫋嫋青煙,似乎能印出他的呼吸。
他的呼吸很淺,像是怕打擾了誰。
過了良久,澹台鶴才揀起桌上的竹筷,緩緩吃起來。好幾年沒吃這道菜,味道竟與東離鎮那一碗一模一樣。
晏瓔的記憶力,果然絕佳。
澹台鶴濃眉挑起,抬起頭看了一眼遠處的金色龍椅,微微眯起了眼睛。
……
江瑟瑟大婚第五日,鼇國朝堂上傳來噩耗。東躍行省邊境爆發了巨大的瘟疫,狼兵多人被傳染。但凡被傳染之人,個個麵生膿瘡,渾身發腫潰爛,性命奄奄一息。
瘟疫來得快,卻毫無要走的跡象,反而愈演愈烈,大有席卷整個鼇國的意思。
東躍行省軍中能用的大夫都趕去了,卻似乎束手無策。眾人合力施救,連控製瘟疫擴散的辦法都沒有。那瘟疫,像是生了翅膀,無孔不入,無處不至。
不僅是狼兵,就是許多大夫,也染上了這樣的惡疾,生生耽擱在了邊境疫區。
如此一來,眾將士對瘟疫的恐懼愈發厲害,已是聞疫色變。原本接受治療的狼兵,因忍不住病痛的折磨,又毫無治愈的希望,竟屢屢自盡。
消息報來熾離城,瘟疫已發作了七日,皆因帝後大婚,故而延遲。
晏瓔聽得這個消息,龍顏大怒。不管怎麼說,瘟疫如火情,若是瞞報,損傷慘重。他先處置了壓下消息的大臣,又親自選了宮中太醫,準備派人趕往邊境。
然而,人選還未落定,就有大臣離奇身亡。偏偏,這身亡的大臣,正是晏瓔原本打算派遣之人。
晏瓔奇怪,又另選了大臣前去,但那大臣剛接了旨意,又被發現慘死在家中床榻上。
這真是奇了怪了。
晏瓔當即派人查探熾離城的案子,一麵又選派人手往邊境去治理瘟疫。可惜,刑部查探的人還沒查出個什麼,那接派旨意的官員卻被人殺死在半道之上。
這官員原本就是個膽大的,因前頭已死了幾個人,所以格外小心。一路接旨到出發,都是秘密進行,斷不曾露出一點風聲。
誰曾想,他還是沒能躲過殺手的利劍。
晏瓔是徹底動怒了,前頭之事還可說是巧合,但接二連三的發生死亡事件,傻子也能明白,是暗中有人與他作對。
而暗中的人,究竟是誰,果然不怕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