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大驚。
立時有文臣跑出隊列,跪地高聲道:“陛下,自古有先例,不論言官彈劾誰,皆所言無罪。您怎能斬掉言官。若果真連禦史台都不能說話,往後這朝堂,誰還敢口出一言?”
朝臣戰戰兢兢,若開這先例,大家的腦袋豈不是隨時都可能朝不保夕?
晏瓔卻冷著臉,嗬斥道:“斬了。”
這算是定了,二個金甲侍衛從殿外奔入,將那嚇得趴在地上的言官,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言官大驚失色,胡亂踢騰著兩條腿,驚呼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陛下自然不會饒他性命,誰讓他將皇後數落的那般不堪?
江瑟瑟幾時淫|蕩了?
晏瓔雖是二十幾年的純陽男子,到底也認得床單上那一抹殷紅的色澤。隻這兩日她疼的下床不得,偏偏他卻控製不住自己的情動,已是萬般自責。
這下倒好,他的軟磨硬泡兼霸王硬上弓,倒成了江瑟瑟的狐媚勾引。
晏瓔神色冷清,侍衛已將言官拖到了大殿門口。
“先生……先生救命啊……”
這年輕的言官,竟不再呼喚皇帝,而是向殿中大臣求助。
這大殿中,能稱得先生的人,被人尊稱為先生的人,隻有一個。
那便是澹台鶴。
一時間,眾臣分明已察覺大殿中的氣息一瞬冰冷。
晏瓔生氣了。
準確的說,是他憤怒了。
仿佛是知曉皇帝的憤怒,侍衛唰的一把捂住言官的嘴巴,將他拖出了大殿門,再也不能發出一絲聲息。
澹台鶴麵如死灰,牢牢盯著腳下的金磚,遲遲不能言語。
那站出來幫腔的文臣,一雙腿早沒了知覺,隻僵直的站著。仿佛下一秒,他就要軟倒在地。這麼滿朝文武,不下五六十人,隻他一個孤零零站在中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晏瓔瞧著他。
文臣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首如搗蒜道:“陛下,請陛下明察秋毫,微臣與……與澹台大人,委實沒有一絲幹係,微臣隻是……隻是……”
他“隻是”了半天,隻是不出來。
晏瓔仍瞧著他。
這文臣晏瓔自然知曉,也是他親自批複啟用之人。要說文臣與澹台鶴有什麼關係,換他也不相信。
文臣,大約隻是出於維護言官的地位,發出了那麼幾句言論。
然而,晏瓔還是瞧著他。
文臣冷汗涔涔,趴在金磚上,高聲道:“陛下……微臣願……自請辭去官職,回鄉侍奉八十老母。望陛下恩準。”
晏瓔眉毛也未抬一下,冷淡道:“去吧。”
文臣低垂著頭,雙頰灰白,小心翼翼將頭頂官帽取下,放置在身畔的金磚上。他就那麼光著一顆圓髻頭,衝著九龍階上的晏瓔連扣九個響頭,嗚咽道:“陛下……微臣去了。”
晏瓔不置可否。
仿佛,沒能看見他的眼淚和挫敗。
文臣雙眼含淚,輕輕站起身,倒退著雙腳走出了朱紅殿門。
殿外秋雨綿綿,一團濕氣,映襯著他的身影,弱不禁風,蕭索不堪。看他年紀,也不過三四十歲,正是意氣風發的為官之年,沒想到因一句話,就丟了官職。
此生大好前途算是毀了。
想要翻身,恐怕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