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聲音嘈雜,過了一會兒,冷小菁終於看見Vivian從裏麵出來,沒有太多的行李,一個簡單的公文包,一副大墨鏡。冷小菁迎上去,拿過她手中的包,微微笑道:“總編,您總算回來了。”
Vivian的氣色很好,頭上戴著一頂時尚的貝雷帽,比平時又要年輕幾分。雖然大墨鏡遮著,但冷小菁看到她揚起的嘴角,知道她心情不錯。想起她上次離開梓園的模樣,今日不複再見。
Vivian拿下墨鏡,一邊走一邊開口:“怎麼?你看上去比我走之前憔悴多了。”
“估計是工作壓力大的緣故吧。”冷小菁跟在後麵回道。說不出什麼原因,明知道她與蕭楠洛關係匪淺,但是她卻對這個女子討厭不起來。
Vivian讚同地點點頭,又順口問她:“小洛身體應該好了吧?”
冷小菁身子一僵,猶豫一下才回道:“不清楚,我們已經分開了。”
Vivian搖頭笑笑,卻沒再說什麼,出了機場就去了公司。
各項數據過目之後,氣氛有些緊張,終於,Vivian眉頭鬆開,抬頭看沉默不言的冷小菁,露出滿意之色:“不錯,比預料之中還要好。”
說完,她推了推眼鏡打量冷小菁。一襲彩色不規則格紋連衣裙,蝴蝶結的襯衫款式,濃濃的英倫風格。幾十秒後,她收回目光:“品味不錯。”冷小菁笑笑,跟Alan接觸久了,對不同風格的服裝搭配也能略知一二。
“夏宏集團的夏玏鎧的采訪難度有些大,我想您是不是考慮換個人去?”
Vivian抬眼看了她一眼,道:“沒有人比你更合適。”
冷小菁最後還是領命而去。Vivian輕聲自嘲笑出聲來,世上對情敵的態度,恐怕沒有比她好的人了。
小雨的忌日到了,他一定也會去。
天氣陰霾,更顯寒冷,陽光早已退去,青嵐靄靄,一眼望去,身後的遠山都染著濃重的墨色,仿佛是濃墨重彩的水墨畫。那樣的安靜,不似人間的安靜,就如同後山上一塊塊整齊的墓地,灰的、青的、白的,了無生氣,城市的喧鬧在這裏無影無蹤,連同淡淡的燭火味道,幽幽沉沉中也消失了。
Vivian捧著花到的時候,蕭楠洛已經站了很久。這一刻,從後麵看去,這個男子就像要融進慘淡的後山。
“這麼早就到了。”她從後麵出聲道。
蕭楠洛聞聲轉過去,看她一眼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Vivian上前把花輕輕放下,將燭火點燃,光映百合,盈盈亮亮。她道:“剛回來,小雨過生日最愛百合了,總不能今日讓她孤孤單單的。她嬌氣,最怕一個人待著了,我們不來看她,她怕是要難過的。”
霧氣繚繞,青石微濕,天上烏雲慢慢重起來,懸在頭頂似的。
“還不走?過一會兒可能要下雪。”她望了望天,提醒道。
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半晌才開口,目光停留在墓碑上:“你先走吧,我再待一會兒。”
Vivian略略收拾一番,下台階的時候轉頭說了幾句話:“小洛,過了這麼久,忘了吧!”
他不言語,隻聽著腳步聲遠去。
暮色重了,風漸漸大了起來,一排排青鬆被吹得不停晃動,偶爾傳來幾聲鳥叫,多有倦鳥歸林的蒼涼。
小雨的墓地極小,占了很小的一塊地方,站遠了看,幾乎不能發現墓碑的存在。墓碑上的照片也很小,上麵的女孩明眸皓齒,笑靨如花,仿佛含苞待放的玫瑰,一碰就會碎。
這一年,他幾乎不曾來過,即使來了,也不敢待久。那時,他心裏總有聲音質問,當年的承諾哪去了?
他記得她躺在他懷裏奄奄一息的樣子,這些年,都忘不了。陪他吃過苦挨過餓卻獨獨沒有享過福的小雨,就這麼走了,他答應過要讓她過上好日子的。他總是不能忘記他當時發現她時的樣子,渾身的青紫,傷痕遍體,衣衫淩亂。他找到她,滿心的歡喜,他做了最壞的打算,隻要她還活著,什麼都無所謂。她卻雙手掩麵不想見他,淚水從指縫裏流出來,她死死搖頭不要見他。
她躺在醫院,最後還是走了。
醫生說是服藥自殺。她是花了多大的勇氣,才敢一個人離開!
沒有人告訴他心愛的女人躺在自己懷裏死去是一種什麼感覺,沒有人知道看著心愛的人死去而自己束手無策是什麼感覺。最後,依了小雨的意思,他看著她在自己懷中咽下最後一口氣。
以前他一直不信,原來有的時候人的生命是有貴賤之分的。因為開始就低,以至於後來輕易被人踩在腳下,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陪著他一起走過青春歲月的女孩,他是想著和她走一輩子的。
後來,他用了六年的時間,終於能夠報複冷家,他要讓冷江華那個人死不安寧。那個時候,他知道他有個寶貝女兒,其實根本未見過,可是那時滿腹的心計,他對那個男人說:“聽說您老有個才貌雙全,正在名校讀大學的女兒。鄙人至今未婚,正愁著。”他記得冷江華當時目眥欲裂的樣子,仿佛是一直深藏的珍寶,一朝被人奪去。最後,他的寶貝女兒還是乖乖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