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曾幾何時有個人告訴我,人生總是起起伏伏,就像是在醫院中看到的心電圖一般,上上下下,如果一個人的人生是一帆風順,毫無波瀾,那麼就像是沒有任何幅度的心電圖,那麼……這個人應該死了,連心跳都沒了,還怎麼活著?然後另一句話是白航告訴我的,他要離開這個城市一陣子,會自己的老家看看,他笑著嘚瑟的說:“人生啊,就是聚會,你呢,就生活在大大小小的聚會裏,半月是一個,M是一個,當然,現在我也是一個,既然是聚會,總會有開席散席的。早晚還是會見的哦,左安,知道你個大男人不好意思說出口,不過你一定會想念我的~~不能太想啊,否則……否則要出事的~~~你別這麼看著我,看的我心跳加速,看的我都不好意思走了~~哎哎~~你別打人啊,我走了啊,我真走了啊~~”
之後白航就離開了,他的吵鬧他的不靠譜也跟著他一起離開了。他並沒有告訴我他去了哪裏,也並沒有說什麼時候會回來。可我也並不怎麼關心或者擔心,因為一個活了那麼久的人精,還有什麼值得擔心的?他不害別人就已經很好了,別人多半傷不了這個百毒不侵的。
我的日子徹底回到了原來,白航走了,不再會有人來砸我家的房門,半月走了,屋子的空間大了,M離開了,再也不會淩晨有聲響了,就連陸凡都開始減少騷擾我的次數了。
我並沒有太多的感歎,太多的傷感。因為這就是生活,生活給於你的就是你無法控製無法理解的。我依舊過著每天碼字賺錢養活自己的日子,當然,我依舊會看見那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死魂們。也許是因為我的體質,或者是別的什麼。他們似乎也很容易發現我,就如同現在。我站在小區門口,聽著耳機裏播放的音樂,看著眼前這個沒有腦袋的身體。它身上的顏色我異常熟悉,那是一種沒有生命的青灰色。它笨拙的移動著,完全沒有方向感,而在馬路的正中央,一顆腦袋正在指揮,指揮著它尋找自己。這是很詭異的一幕,一個沒有身體的頭顱在說話,一具沒有頭顱的身體在行走。隻可惜,這樣詭異的情景隻有我看得見。
這個畫麵持續了很久,就當那顆頭顱快要放棄的時候,那個身體卻晃悠到了我的麵前,伸著手,胡亂的摸索著。我歎了口氣,趁著周圍的人並不太注意我的時候,跟著綠燈,順手拉了這個身體,一起過馬路。在過了一半的時候,我將這個沒有頭顱的身體推了一把,讓它如願找到了自己的頭。隨後那個頭顱和身體結合了,笑了笑,點頭算是跟我打了招呼,從我身邊走開了。
我順路溜達,沿著街一點點的走著,不急不緩。耳機裏的音樂充滿著動感,可惜我卻不那麼適合太平的日子了。就在我捉摸著該往哪裏轉彎,在混一個下午的時候,我又看見了死魂。那是一個隻有十來歲的孩子,臉上不哭不鬧,就那麼坐在一個台階上。她時不時抬頭看著四周,見沒有人搭理,又低下頭去。雙手環抱著彎曲著的腿,腦袋埋在膝蓋裏,像是隻被丟棄了的寵物狗。我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上前搭話了。那孩子見我和她說話,似乎是被嚇到了,驚訝的向後一倒,結果腦袋就跑到門的裏麵去了。等她再次出來的時候,笑了:“原來死了以後沒有鑰匙也可以回家啊,謝謝哥哥,我都不知道呢,一直在這裏等,等著爸爸媽媽開門。我都等了一個多星期啦~~”說完她就整個身子都進去了,可沒過多久,她又失望的出來了。我本打算離開的腳步也再次停了下來,她的小臉很沮喪,快要哭出來的感覺,撇著小嘴,腳不停的在地上踢來踢去。
原來,她的爸媽似乎搬走了,裏麵已經是人去樓空了。我詢問了她的名字,隨後敲開了她家隔壁鄰居的門。她家的鄰居是個四十來歲戴眼鏡的男人,他見是個陌生人不由得一愣,又見我問隔壁的,忽然就把門關了,還給了我句不知道。我莫名其妙的站在門外,和這個孩子聊了才知道,原來她的父親不務正業,根本沒有工作,母親則是個吧台小姐,平時常常喝醉了才回來。父親動不動就打母親,之後母親又喝酒,然後又被打,就這麼反複著,沒有盡頭。小女孩是在一個星期前,因為受不了父母爭吵聲才跑出家了,可之後她就被車子撞死了。她死後,想回來跟爸媽道歉。可惜……她的父母已經搬走了,鄰居又不願意說。我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我忽然想起了陸凡,於是帶著小女孩一起去了警局。警局依舊是一副極其繁忙的景象,隻不過和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不同,如今這個警局裏,所有的人都對我格外熟悉。他們都知道我是來找誰的,很快就把陸凡叫了出來。陸凡最近似乎在忙些什麼案子,胡渣和黑眼圈很明顯,我將小女孩的事情告訴了他。他很快就想辦法查到了她家新的地址,其實離的不遠,和原來的住處也就隔了一條馬路。小女孩說她認識,不用麻煩我送她了,一蹦一跳的就跑開了。我看著她那麼歡快的表情,實在不知道該不該將其他人看不見她的事情告訴她,最終……我還是選擇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