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喬逸黎那麼猝不及防的一推,慌亂之中,梅婉婷一隻手死死的拉住了林清溪的手不放,她甚至來不及掙脫連人帶椅子的就朝一旁摔了下去,喬逸黎眼明手快的一把將林清溪撈了起來,護在了懷裏。
林清溪剛一站穩,便不動聲色掙脫了他的懷抱,隨後往旁邊挪了一步,和他隔出些距離來。那一刻,喬逸黎深深的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咫尺天涯。
明明和她之間隻隔了不過半米的距離,卻像是隔了千重山萬重水一般。原來,有些事情一旦錯過了,就真的不可能再有結局。
恍惚間,喬逸黎回想起三年前那場他自導自演的鬧劇,在盛大奢華的婚禮上,當神父問他是否願意娶她時,他當著數百位賓客和全城的媒體說,“林清溪,我不願意娶你為妻。”
他還記得她聽到這答案後的震驚模樣,還有那僵硬在唇邊的嬌羞笑意。
她眼含著熱淚,聲音顫抖的不像話,她問,“為什麼?”
他說,“林清溪,這是你的報應,是你和林正晨應該遭受的報應。”
時隔三年,他以為,關於那天的畫麵,他應該再也不會想起來的。可是,塵封的記憶剛剛打開了一個小口子,關於那天婚禮的畫麵,瞬間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他還記得,她用無比卑微而脆弱的聲音問他,“喬逸黎,我想知道,你有沒有哪怕一刻愛過我?”
當時他幾乎是斬釘截鐵的回答說,他沒有。
回想起自己當時的冷漠無情時,喬逸黎都想狠狠抽自己兩個巴掌。林清溪說的對,三年前,他拋棄她,讓她遭受了所謂的報應,現在輪到他了,他的報應也來了。
有什麼比在你放棄了一個人、在深深的傷害了她、害得她家破人流離失所,而她又對你恨之入骨後,才發現你的心底原來一直藏著對她的感情而更讓人感到絕望?
喬逸黎必須得承認,林清溪比他勇敢,她從來都比他更能勇敢麵對自己的愛與恨。三年前,她說,“喬逸黎,我愛你,我要嫁給你,我要給你生孩子。”三年後,她說,“我,對你恨之入骨,恨不得你去死。喬逸黎,我恨不得你去死。”
而他呢?時隔了三年,都還不敢承認自己心裏對她的那份異樣情緒,就是對她的愛。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看清楚自己的心,如果時間可以倒回到三年前的那一天,如果林清溪再問他是否愛過她時,他一定會毫不猶豫擲地有聲的回答她,“愛。清溪,我一直都愛著你。”
可是上帝曾經告訴過每一個人,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如果’……
突然,天邊驚雷連連,‘轟隆轟隆’的雷聲此起彼伏,一道駭人的閃電直直的朝著整座北嶺山劈了過來,刺眼的強光瞬間將院子照的透亮,緊接著顆顆冰涼的雨水嘩啦嘩啦的從天而降。
秦朗連忙將林清溪推到遮陽傘下,將自己的外套脫下罩在她的身上,“清溪小姐,你先在這裏等我,我這就去車裏拿把傘再過來接你。”
林清溪淡淡的嗯了一聲後,秦朗便快速的朝著大宅的門口跑過去。
雨很大,猶如從天而傾,打在遮陽傘上響起陣陣劈裏啪啦的聲音。
喬逸黎站在雨裏,隔著重重雨簾,看著林清溪,墨黑的眼底簇擁著大片的悔意,“清溪,我……對不起。”
此時的他明明有千言萬語想要對她講,可最後卻隻彙集成一句‘對不起’。
林清溪聞聲抬起眼,用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的目光看著他,亦如當年與他在酒會上第一次相遇時,那般的認真,可不同的是,當年她的眼裏寫滿了對他的好奇和喜歡,而現在淺淺藏著譏諷和疏離。
“一句對不起,又有何用?”林清溪淡淡的開口,麵色平靜的無半絲波瀾,“我的父親死了,我的家沒了,這都是因為你。喬逸黎,你告訴我,你的‘對不起’對我來說,有什麼用?”
她的平靜,是喬逸黎沒有預料到的。此刻,他多想她能將心裏對他的恨發泄出來,不管是衝上來打他也好,還是用那些尖酸刻薄的話罵他也好,他都可以沉默的去承受她給的一切責罰。
可是,此時的她卻是超乎常人的平靜目光望著他。突然間,他好懷戀多年前那個不高興的時候就大吵大鬧的任性嬌蠻的林清溪。
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任性也好,她的嬌蠻也好,都不再屬於他了,而是屬於陸知鬱的,那個寵她如珠如寶的男人。
一想起陸知鬱,喬逸黎的心就驀地痛了起來,就像是被兩隻手來回揉搓般的疼,一小滴雨水突然鑽進了他的眼裏,磨的他眼底發出微微的紅。
“清溪,無論怎樣,我都想跟你說句對不起。”一開口,他的聲音就顫抖的厲害,哽咽的嗓音裏的帶著濃濃的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