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忙用方天戟向外一架,隻是敵人這一刺實在非同小可,這一架竟沒能完全架開,長矛一類的武器深深地刺入我的右肩。緊接著兩匹馬已經貼在了一處,那敵人的長矛頓時“啪”地一聲折斷。就在這一瞬間,我聽到那充滿緊張的呼吸聲就在耳邊響起,轉頭用力一口咬下,似乎感到牙齒所觸,是一個柔軟的脖頸,接著一股鮮鹹的液體湧入嘴裏。

隨著驚惶的尖叫聲,那敵人大聲哭叫起來,她竟然是個女的?

但此時生死戰場上,又有什麼男女之別。我伸手將她從旁邊的馬上提了過來,卻始終沒有鬆口。隨著那敵人鮮血的不斷地湧入,我感到意識和力量逐漸恢複,精神不由為之一振。

再喝了幾口,這才鬆口。我睜眼看清,原來被箍在懷中的是個羌人打扮的少女。但此時她清秀的麵容變得煞白,驚恐萬狀地望著我,脖頸上一個鮮血淋漓的牙印,早癱軟在那裏。本想直接扭斷她的脖子,但羅珊那受盡虐待的模樣忽然浮現在眼前,我頓時心腸一軟,不忍再動手。

我縱馬繼續前奔,放聲厲笑,聲音遠遠地傳開:“你們盡管上啊!誰敢來犯我中牟,我就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周圍的敵騎看到這一幕,早都駭得魂飛魄散。“轟”地一聲,他們四散奔逃,再也沒有敢與我放對之人。仿佛是連環扣一樣,這些士兵的恐慌好象水波一樣擴散到全陣。此時氣勢敵消我長,前麵騎兵亂衝亂逃,將後麵不明所以的敵人一齊衝散衝亂,整個陣型仿佛累卵一般崩塌。

我猙獰狂笑,咆哮著在亂軍中往返踐踏衝殺。意識漸漸模糊,恐懼和痛苦都在慢慢離體而去,腦子裏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在我死之前,我要報仇,為同袍們報仇,為我自己報仇……我要殺死馬超,殺死所有的敵人!

你們要來殺我,我就先殺了你們!

人影不停地從眼前晃過,敵人在驚慌,在哀號,在奔逃。

身上似乎由增加了新的傷口,但自己已經不再感覺到疼痛,隻有掄戟,再掄戟。血花不斷地在眼前噴起,令人麻木。

我隻有殺,不停地殺!

霎時間全身一震,好像有無數殺氣的細流從自己身上迸發出來,仿佛火山爆發一般,形成吞沒一切的狂潮。

我木然地看著手中的大戟仿佛不受意識的控製一般,自然而然地運動起來。

眼前失卻了所有顏色,隻剩下一片血紅。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忽然一陣巨大的號角聲響起,這巨大的響動好象一隻巨手,強行將自己即將泯滅的意識喚醒。頓時剛才軀體的痛楚都疊加起來,尖銳地刺在神經上,那種仿佛要被扯成無數碎片的痛苦,令自己忍不住狂叫出聲。

我完全清醒過來,劇烈地喘息著,這肉體的巨大痛楚,正在不停地提醒著我,自己仍然還活著。鮮血順著臂膀流得滿手都是,又滑又粘,幾乎握不住大戟。

昏黃的天空下,自己孤零零地立馬在戰場上,四周那些活著的敵人都早已遠遠地逃開。腳下是一大片暗紅色的泥沼,無邊無際地向四麵延伸開去,無數殘缺不全的肢體、碎裂的頭顱與折斷的兵刃橫七豎八地散落四方,猶如西域商人那大紅地毯上點綴的刺繡。

仔細地回憶著剛才仿佛迷茫不清的情景,我艱難地喘息著,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在那瞬間,自己所使用的竟然是滅天戟法。

在腦子裏隻剩下單純的殺念之後,腦子裏關於奉先公施展那絕世戟法一點一滴的記憶,逐漸和自己的身體的動作相合,不由自主地重現了那天下無雙的絕技。

我用力眨了眨眼,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遠處煙塵滾滾,但敵人已不是在前進,而是在潮水般地退走,由於前麵軍陣的崩潰,造成整個鐵羌盟的兵團仿佛坍塌的雪堆一樣陷入了慌亂的潰敗。

忽然從前麵煙塵之中,一騎飛奔而來,跑到麵前我才分辨出那人竟是徐晃。

“小兄弟,了不起!你,你竟然贏了!多謝多謝!”他滿臉興奮,語無倫次,大笑著用力抓住我肩膀,使勁地搖晃。

“徐大哥……你若再搖我兩下,我就要斷氣了,”我頭暈腦漲,劇烈地咳出鮮血,還是不敢相信,“他們……馬超,就這麼被我打敗了?”這聲音悠遠沙啞,仿佛是由另一個世界裏傳來的。

徐晃收回了雙手,卻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才是,哈哈笑道:“當然!當然!”

“鐵羌盟一路裹帶了擊敗李傕、郭汜、楊奉後各部無數降兵,足有十餘萬之眾。”他眉飛色舞道,“數量雖多混亂得很,很多人都是被迫加入,根本都不願為其作戰,因此鐵羌盟每次作戰都派自己的部隊打頭陣。小兄弟你那鬼神一般的衝殺,造成鐵羌盟前麵部隊的崩潰。後麵那些降兵看到這副情景,他們原本就毫無戰心,因此不是趁機逃跑就是嘩變,這仗也就沒法打下去了!”

他頓了頓,又道:“本來自己就亂成一團,再加上看到你身後那邊旌旗擺動,似乎有大隊人馬殺來。所以馬超料想抵擋不住,於是隻好向西逃走,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