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帝登基之前,除了時序心腹,朝中從無人知曉,他竟已參與進了皇權之爭,甚至有了效忠對象。
“林家被問罪那日,他們不知從哪找來一個孩子,說什麼是我流落在外的骨血,還帶了你我定情時的信物,唔——”
“真是可笑。”
楊二丫對時序太是了解,一瞬間就猜出:“可你還是信了,對嗎?”
時序表情一僵,虛偽的訕笑漸漸褪去。
沉默良久,他才開口,聲音低落,隱痛難言。
“是,我信了,那孩子身上帶著你的玉佩,我如何不信。”
“玉佩……”楊二丫回憶道,“那玉佩在家裏遭難時就丟了,後來我隨爹娘逃走,更沒敢回去尋。”
“沒尋最好,沒有回去找才是對的。”時序心有餘悸,反手攥住她的手,痛苦道,“林家的人在老家徘徊了一兩年,若你中途回去了,隻怕你我再無今日相見。”
聽聞此言,楊二丫也是一陣後怕。
“那孩子呢?”
“孩子?”時序咧了咧嘴角,神色變得陰森可怖起來,“既與我無關,他又是林家的血脈,自然沒有存活的道
() 理。”
“我當著他爹娘的麵,親手將他溺死,見他爹娘因此得了失心瘋,還好心幫他們了結了性命,都丟去了亂葬崗。”
另有林家幾十口人,無一活口。
直到這一刻,楊二丫才感到些許的陌生。
她嘴唇動了動,垂首用頭頂頂住時序的胸膛,無力地搖著頭,再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而時序則還是絮絮道:“林家送了孩子過來後,因新帝除登基,我無法從京城脫身,隻又派了人回香去探。”
奈何在此之前,他已派出去兩次人,每次都有上百人手,前麵兩次的答案一致,第三回當然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自此之後,時序才是徹底死了心。
他甚至都想好了,待京城諸事平定,他就親自回去一趟。
哪怕隻是給妻子爹娘修繕修繕墳塋,也總要走這一回。
他隻是想不明白:“回來的人說,當年遭難的隻有時家,而同在一村的楊家人卻是一夜之間全消失不見。”
“他們幾番打探,卻始終沒能找到楊家的下落,如若不然,我早該找到你了,也免了你這幾年的辛苦。”
楊二丫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悶聲道:“是大哥意識到不對,在匪徒闖進時家時,就招呼全家逃出去了。”
“那些人以為我們逃出了村子,其實不然,我們就躲在村長家裏,是從村長家的密道逃走的,後來又走了河道上的門路,想著燈下黑,轉了許久才轉去望蜀村,在那定居下的。”
中途他們還曾改換名姓,過了兩年才改回來的。
時序恍然大悟:“難怪、難怪——”
想來也是,若他這樣輕鬆就能找到楊家人的下落,當日的林家亦如此,也就沒有逃生放過一說了。
無論如何,妻子還活著,就是最大的慶幸了。
“那阿歸……”時序算著,“是我上京前一個月的時候?”
楊二丫點點頭:“匪徒闖門那日,我也是才得知懷了身孕的消息,就是為了回娘家報喜,才在楊家住了一晚。”
時序一連說了三聲好,隻感慨道:“許是阿歸預知到了什麼,這才讓你回家報喜,躲過一劫,阿歸才是你我的福星。”
毫不意外,楊二丫也是讚同地點了點頭。
四年多的時光,隻片刻就講了大概。
楊二丫知道了時序這些年的經曆,卻也清楚,其中艱險,絕非他口中那些,可她實在膽小,光是這些就受不了了。
而時序並非是貪戀富貴忘了她,這讓她最後的心結也沒了。
白日的怨懟逐漸散去,心疼和慶幸占據了上風。
楊二丫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清楚如何表達自己的想法。
她隻是靠在時序的胸口,無聲靜默了許久,半晌方有動作。
“二娘……”時序剛喊一聲,就因對方的反應而啞然失聲。
隻見楊二丫仰起頭來,生澀又拘謹地在他下巴上親了親,眼睛裏帶著幾分遲疑,但最終被堅定所替代。
她的雙手攀附在時序腰上,一點點往上移動,最終移到他的肩膀,借力抬起一點上身,將親吻落在他的嘴角。
她無視了時序的震驚,隻輕聲說道:“夫君,一切都過去了,從今往後——”
“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再不分開。”
保守如她,主動親吻,已經是她能給出的最大的回應。
時序垂下眼簾,正見她綻開一個安撫的笑容,那裏麵藏著苦澀,但更多還是對幸福的期許。
與不久前見到的女兒的笑容一般,連弧度都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