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驚鴻客(1 / 2)

“老師,您......是在懷疑我?”

這該死的感知情緒,和讀心術幾乎沒有區別。原昭月深吸一口氣。

事實上,在幾年前,仇不語同她坦白自己有讀懂人心的能力後,她就暗自開始堤防。身為精通術法的神女,她自然可以讓旁人讀不到自己的情緒,但這些術法卻有一個缺陷,必須在麵對仇不語的時候時時刻刻催動。

六年過去了,誰能想到仇不語會忽然回來。這才一時疏忽,出了紕漏。

“七殿下。”

既然已經被仇不語察覺並且直白點出,原昭月隻好回首,神情冷漠,同記憶裏一般無二:“六年前,我送你離宮的時候你答應過我,不再回來。”

她沒有正麵回答仇不語的問題,隻是淡淡地陳述一個事實。

“但現在,你食言了。”

青年張了張口,喉頭幹澀。

“是的,我食言了,老師。”

他低聲說道:“我想回來複仇,也想......報答您。”

“殿下這麼說,我很感動。”

“報答”這兩個明顯帶有感情偏向的字讓原昭月臉上神情稍霽,也算是掐滅了直接衝突和隱患。

但她生性多疑,絕不可能因為簡單的一句話就打消懷疑:“那麼殿下有沒有想過,直接出現在巫祭大典,第一次祈福或者旁人看不出什麼來,那第二次,第三次呢?南燼史書上可沒有連續兩次都不被鳳鳥眷顧的皇子。”

“我理解殿下想要複仇的心情,但絕不應該選在這個時機。當初殿下的阿母費盡心思,想將殿下送出南燼。怕的就是殿下會在巫祭大典上暴露自己的血脈。而現在,殿下不僅歸來,還偏偏挑準這個時間。”

原昭月直言不諱:“我不理解這種行為。”

誠然,仇不語想要複仇,這無可厚非。

母妃被仇帝從北冥國強擄,不僅背井離鄉,一輩子羞於啟齒自己的身份,最後還因為刺殺聖上落得個酷刑下場。再加上阿母一事,雖是有心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但歸根結底,罪魁禍首仍在仇帝。

這事落在任何一個有血性的人身上,都會恨到骨子裏。

不管仇不語複仇的對象是當初害死阿母的人,甚至是仇帝,原昭月都不會有什麼意見,但這個時間點選得不對。

他完全可以等到巫祭大典結束,徹底定下儲君,一切風停雨歇後,再回來安心報仇,到那時候原昭月甚至也不是不能幫上一把。而不是現在,風口浪尖局勢未定之時,一腳踏進風暴中心。

被這雙美麗的眼睛完完全全地注視,仇不語能隔著胸膛聽見自己的心跳。

老師在關心自己,在擔心自己的死活。他......很高興。

“這些我隨後會同老師解釋並請罪。”

仇不語知道,但他還是固執的,近乎執拗的那樣,沙啞著聲音問:“但我想知道......您是在懷疑我嗎?”

青年身姿挺拔頎長,如今已經比她高出許多,垂著眼眸問她的時候,纖長的睫毛如同鴉羽般覆下,深邃又危險。也就是這個時候,他身上才會顯露出這些年在外曆練,掌握生殺予奪時幹脆利落的凜冽。

至於那些戾氣凶性,狂犬般鋒利的寒芒,卻是在站在白衣帝師身前之前就盡數褪去,收斂了渾身的刺,卻仍是一副勢必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倔強。

仇不語這幅模樣,倒是要原昭月有些失神。

六年前,還是少年的他也是這麼站在她麵前,固執地討要一個答案。

“是。”

既然被識破,原昭月就幹脆大大方方承認。

當然,與此同時,她攏在長袖下的手也開始掐起法決,默念術法,隔絕自己的情緒。

她看似坦誠,實際上也想借機不動聲色的試探。

野心這種東西,很難完全說得清。若是仇不語回來複仇,互不幹涉,那自然皆大歡喜。可若是他幹涉到自己,亦或者打著幹脆覆滅整個南燼國的偏激地步,原昭月也在用態度表明立場。

“殿下知曉,我從一開始就打算扶持四殿下登基。”

雖然早就做好會被老師猜疑的準備,但聽見老師這麼說,仇不語仍舊默不作聲地收攏手心,幾乎克製不住心底洶湧的澀意。

特別是在與此同時,白衣帝師站在殿前,用一種格外平靜,毫不避諱地語氣,親口說出她對另一個人的關心和偏寵:“畢竟事關巫祭大典,為了避免其中不出現差錯,我必須謹慎以待。”

仇不語忍不住閉了閉眼。

“作為老師,我必須對四殿下負責,為他掃除障礙。”

她抬眸,恰好流銀般淌過的月光落下,投射到仇不語身上。將他額前黑發籠罩,投下細碎陰影。有那麼一個瞬間,原昭月看到那雙好看的狹長鳳眼裏湧現出的淤泥黑霧。

但隻有一個瞬間,旋即恢複正常。待原昭月驚疑不定再去看時,青年再度睜眼,眼眸仍舊黝黑如墨,仿佛錯覺。

“殿下臨走前,我曾經同殿下說過......我不需要殿下報答我什麼,隻希望日後若有再見之時,望殿下念及舊情,不至於兵戎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