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荘搖搖頭,把嘴裏的先吞了,才慢條斯理的跟林媽媽說話:“媽,別東想西想的,老在飯桌子上說這些我胃口都不好了。”他皺著眉,卻有著對旁人沒有的耐心。

林媽媽隻好又歎了口氣,不說話了。

在林媽媽看來,生活隻要過得去就行,有口飯吃,餓不死也就行了,最主要的還是得成個家,這才是要緊的事兒。

尤其是她的林荘,從小就懂事兒,心裏難受啊,有什麼不開心的,從來不跟家裏說,一個人在外頭打拚這麼多年,也是什麼都不跟家裏說,林媽媽心疼,所以一般隻要是林荘決定了的事情,林媽媽都不反對,全力支持。

然而支持到現在,林媽媽眼看著身邊跟林荘同齡的孩子們都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人生都進入下一個步驟了,她怎麼能不著急?

以後他們兩個老的沒了,林荘還一個人,到時候連做飯給他吃的人都沒有,天天吃外賣,外賣那東西能有營養嗎?

倒不是林媽媽覺得要娶個保姆回來照顧兒子,林媽媽隻希望以後荘荘老了,也有人能和荘荘互相照顧,這點可不是什麼親戚朋友能做的來的。

親戚朋友們也有自己的家庭,誰都是先緊著自己家啊。

林媽媽繼續唉聲歎氣,林荘則假裝聽不見,他知道林媽媽在擔心什麼,可人生是不可能十全十美的,他以前的確是遇到了陳晉那麼一個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的人,但要是讓他重新選一遍,他還是選擇好好學習好好工作,努力提升自己。

別人對他好,那是因為人家喜歡他,要是人家不喜歡了,直接就收回那些好了,到時候他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所以依靠任何人都是不靠譜的,隻能靠自己。

想到這裏,林荘忽地想起來今天故意繞了酒店兩圈來接自己的陳晉,他心頭滾燙燙的,可又不清楚陳晉這些年的感情狀況,如今身邊有沒有人,還有陳晉和從前到底變沒變。

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惦記的是從前的陳晉,還是現在的陳晉。

林荘想了好一會兒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讓自己的心思總為一些不確定的事情煩惱,還不如看會兒下周的預約病例,錢這個東西可是確定的。

下個月的房貸也是確定的。

他房貸可是還要還二十年呢。

這邊小林主任去書房加班了,另一頭回到公司加班卻心不在焉的陳總正在給新婚的員工王洪廣打電話。

社畜之王王洪廣今天剛確信老板對自己非常重視,於是新婚之夜接到老板電話也沒想太多,哪怕老板現在需要他加班,王洪廣也要含著熱淚去為公司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然而老板隻問了一下他老婆的診所開在哪兒。

王洪廣一頭霧水,朱曉則心思細膩,第六感有些揣測,但沒跟老公說。

“哦,陳總您要去看牙嗎?曉曉他們診所是真的不錯,好多人都是那邊的常客。這樣吧,我直接把地址發您吧。”王洪廣電話開著擴音,他一向覺得跟老婆之間就該沒有秘密,所以什麼電話都願意讓朱曉聽。

“恩,麻煩了。”電話那頭的陳總聲音很淡。

等電話掛斷,陳先生坐在他開闊奢侈的近七十平的獨立辦公室,忽地從真皮轉椅上站起來,走到幹淨到沒有一絲髒東西的落地窗前,看向這座城市無邊的地上銀河,恍惚間,像是回到從前。

十幾年前的冬夜,教室裏門窗封得死死的,同桌林荘趴在桌子上跟他互相抽背單詞。

因為正是最後一節晚自習,周圍的同學也都是吵吵嚷嚷的狀態,抄作業的抄作業,背書的背書,玩鬧的玩鬧,他們則自成一個小世界。

【clo,什麼意思?】少年人推了推眼鏡,輕聲詢問似乎在犯困的漂亮同桌。

同桌林荘聞言笑眯眯地小聲說了一句什麼話,少年陳晉聽的不太清楚,湊過去把耳朵送到林荘形狀優美的唇邊:【恩?你說什麼?】

小林同學藏在長袖子裏的手指頭軟軟戳了戳班長陳晉的臉頰,親昵地說:【clo的意思就是你這樣,靠近的,親密的。】

陳晉耳朵嗡嗡作響,扭頭回去看林荘那雙奪人心魄的絲絲纏綿的眼睛,喉嚨一片火熱,無法抑製地湊近,再湊近。

但立馬就被林荘推開,緊張道:【別,太早了。而且這麼多人,你幹嘛啊。】

是啊,如今的陳晉也不明白自己幹嘛呢。

他似乎總是這樣,一看見林荘,就什麼都不管不顧。

不過這次總不會像以前那樣了,他認為自己打聽林荘工作地址不是有什麼別的意思,主要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有時候牙齒的確有些不舒服,似乎是有蛀牙,的確是應該看看。

和林荘即便沒什麼特殊關係,現在也是同學,去老同學的店裏照顧生意,這挺正常。

他絕不是要再重蹈覆轍,他早釋懷了,他沒複合的意思。

陳先生一臉陰冷堅定,然後掏出手機開始查王洪廣發給他的地址距離他的公司有多少公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