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看著衝進了工地的那些人背影,顯得那麼無能為力,他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的位置,他的眼角似乎也噙著淚珠。他已經出離憤怒,可他還是強忍著自己的憤怒,因為他知道此刻他就是再在金總麵前說什麼,就是把他痛打一頓也沒有用了。進去的那些人已經與危險同在。他眼下要做的,就是盡量讓這種危險降低到最小的程度。他已經明白伊茗一定是把電話打了出去,那是一定的。他憑借著的就是她在公開表明了支持自己的態度以後,又縮到了後邊去打電話的那種情景,他憑借著的就是那天他們之間說到的市領導批示那件事後,她一次次地表明的自己的態度。而且安然還知道她為了那件事也曾經一次次地去找過金總。
這是一處商住兩用大樓的建築工地。這裏的土地確實是寸土寸金,能在這裏謀得一塊地皮是相當不易的,這裏的地皮就是暫時不施工也具有相當的升值空間。因而,所有商家都在想盡辦法搞到這裏的地皮,哪怕就是小一點兒也行。
不少人都知道,金總在辦理這塊地皮時是立下了汗馬功勞的。說是金總的公司在開發安居工程時為市裏做出了相當大的貢獻,在得到這塊地皮時,也是沾了不少光的。當然,有得到就得有付出,有權利就得有義務,這是誰都明白的道理。自然,關於這件事的風聲當時就已經是很大了,不過再大也都是大家猜測而已。
大樓本來是平靜地蓋著。
當伊茗的電話打出去之後不久,讓所有的人都震驚了。
警車、救護車都響了起來,大批的警察把通往工地的道路把守了起來。隨著警車和救護車的鳴叫,出現了大量的圍觀群眾。
市領導出現在了工地上,土建方麵的專家、參與搶救的人員,還有挖掘機、生命探測器、警犬等,與搶救相關的人員和物資都在向這裏集中。
就在這時,工地上出現了“轟隆”一聲悶響,正像安然和伊茗預料的那樣,還是在那個位置上,又一次地發生了垮塌……
按照金總的意見進去搶救的人員又有三人被埋在了其中,其餘的人站在比較邊遠的位置上,才得以避免被埋的厄運。
市領導看到這一幕,頓時驚呆了,金總更是驚呆了。此刻,金總的身體哆嗦成了一團,他幾乎說不出話來,他的上下牙齒不停地打著架。
市領導決定馬上成立搶救指揮部,除了市領導和市有關部門的領導之外,他們本公司的人隻有金總和安總算在其中。
經過現場專家的分析,指揮部決定先用生命探測器探測生命的跡象和所在的方位,再讓警犬配合尋找,最後再決定最有效的搶救方案。生命探測器被不停地變換著位置,情景並不怎麼樂觀。半個多小都已經過去,在上麵站著的所有人焦急的目光都注視著那下麵生命探測器的每一次移動,每一次的移動就意味著前一次探測沒有探測到生命的跡象。一個小時過去了,探測人員表示被埋在地下的人員已經沒有生還希望。
金總知道這一消息後,身體就更是縮成了一團,而安然就更是憤怒了,剛才還在他和金總周圍轉轉的那些人中的幾個,本來還是活蹦亂跳的,轉眼就又被埋在了廢墟裏,這是誰的過錯啊?是金總、是金總的固執、是金總的家長製作風,還是……
安然的心裏難受極了。
伊茗走了過來,她看了看安然,仔細地看了看安然,但什麼也沒有說。
正在這時,已經知道消息的事故死傷者的家屬湧入了出事工地。因為他們作為家屬的特殊身份,警察是不好把他們強行擋在已經被隔離的工地之外的。他們知道了埋在下邊的人已經沒有了生還的希望時,頓時朝著金總和安然他們的方向奔了過來,他們的情緒憤怒到了極點兒。他們哭喊著,大聲地吼叫著……
這時,金總對著伊茗哆裏哆嗦地說了句,也是工地發生了第二次垮塌以後,他第一次說出的一句話,“伊,伊,伊茗,給胡總打,打電話,讓他快點過來,做家屬的安撫工作……”
伊茗撥打了胡總的手機號碼,胡總根本就沒有開機。她又撥打了胡總家裏的電話,家裏根本就沒有人接電話。
金總就隻好安排伊茗承擔起安撫家屬的工作。
伊茗不僅是一個知識女性,她的一副文靜的外表和現場的宏大而又嘈雜的情景,形成了鮮明的反差。伊茗加大著自己嗓音的分貝,盡可能地先讓在場家屬的情緒平靜一些……
最後,根據現場參與搶救的專家們分析,被埋人員身上的混凝土和彎曲變形的鋼筋是無法用起重設備一次性吊起的。指揮部決定采取動用挖掘機和人工相互配合的方案,一定要尋找到失蹤者,盡管那已經肯定隻是屍體了。
工地最後核實的失蹤工人的人數是四人。
搶救工作變成了挖掘工作,一些領導陸續地撤離,金總他們還留在現場。
這是一次性事故就死亡了四人的重大事故,事故發生後,省市迅速成立了聯合調查組,展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