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恢複了沉默。
獨處的時間被人打擾,季皊這次是真的想要上樓了,然而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裴放忽然走到了他麵前。
“你了解那家夥麼?”
“嗯?”
“什麼都不知道就隨隨便便和他結婚,你怎麼敢的?”
這句話可以說是正中下懷,季皊微微一怔,再開口時,難得有點惱羞成怒:“你到底想說什麼?”
“婚都結了,我還能說什麼。”
裴放五官扭曲了一瞬,站在季皊麵前定定注視了他許久,喃喃道:“真的很冷麼?”
話音剛落,他目光依舊在看季皊,身體卻朝後直直倒了下去。
後麵就是波光粼粼的寬闊泳池。
季皊睜大眼睛,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手卻下意識朝前伸去,想把人拉回來。
“你......”
裴放看見了他的舉動,原本陰暗的臉色有一刹那的怔忪,回過神時,已經拉住了那隻朝自己伸來的手。
再想將季皊推回去已經來不及了。
將人拉進懷裏的瞬間,懷中溫軟清香的青年甚至讓裴放忽略了後背砸到水麵產生的痛覺。
撲通——!!!
落水聲後,上揚的水花嘩啦啦地撒向四周。
身體被冰涼的池水浸透時,季皊從內到外感受到了一陣寒意,他掙紮著想站起身,裴放卻一直抱著他不放,直到他快要喘不過氣了,人才被從池水裏托起來。
“一點也不冷。”
這是季皊在呼吸到新鮮空氣後聽到的第一句話。
說這話時,裴放的手還抱在他身上,人也傻了似的站在他麵前。
季皊掙開他的手臂,要不是呼吸還沒有喘勻,絕對會罵他一句神經病,裴放突然往泳池裏倒,就是為了證明水裏不冷?
他現在真的很冷,精致的高級西裝濕噠噠地黏在身上,打理好的頭發也變得狼狽不堪,每每有晚風吹過,身體都控製不住的打顫。
季皊本來就怕冷,再加上他內心對泳池有陰影,此時無心和裴放多說,轉身就朝岸邊走去。
宴會正常進行著,後院裏的聲響並沒
有傳遍偌大的院落,裴放說出的話也沒有。
“竟然和那種垃圾結婚......嗬,你倒是真好騙啊。”
季皊剛走到泳池邊上,聽見這句話,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
他想問裴放“和你有什麼關係”,沒等開口,頭頂便響起一句清淡的話音。
“貶低別人可抬高不了自己。”
裴放身形一僵,季皊也在原地愣了愣。
這種感覺很熟悉,就連場景也十分熟悉,雖然聲音有點差別,但當那人半蹲下身,將手伸到他麵前時,季皊幾乎是脫口而出:“原......”
話沒能說完。
抬起頭後,他看見的並不是熟悉的麵容,而是一張中年男人的臉。
男人看起來四十歲左右,聲音卻非常年輕,是閱盡千帆才能打磨出的寧靜平和。
“先上來吧,水裏很涼。”
一種熟悉又陌生的詭異感覺讓季皊遲遲沒動,不想和陌生人有身體上的接觸也是一個原因。
男人耐心等了片刻,表情忽然頓了頓,接著便從西裝口袋裏取出一條手帕,剛好蓋住了伸到他麵前的掌心。
那一刻,季皊還以為對方能看穿自己在想什麼。
然後他就聽見男人說:“不用多想,是我有潔癖,介意我這樣拉你上來麼?”
“...謝謝。”
季皊也沒再多說什麼,冰涼的掌心隔著手帕抓住他的手,拖著濕漉漉的身體從泳池裏爬了出來。
上岸之後,耳邊隱約聽見了一聲輕笑,季皊怏怏的神色一滯,以為對方是在嘲笑他,倏地抬頭看去,卻發現男人神色如常,並沒有在看他。
將被他弄濕的手帕規整疊好,又重新揣回口袋,男人將目光投向了還站在水裏的裴放。
“需要幫忙麼?”
裴放的聲音比池水還要寒冷幾分:“少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