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從那名貴婦口中得知青鸞葬身火海的消息的時候,我的世界似乎在那一霎那崩塌。
我萬萬沒有想到,我會親手將她推入死亡的境地。
帶她來暉闋國,一是為了讓她能夠遠離東盛那些令人心煩的錯綜複雜的煩擾爭鬥,畢竟她已經成為了安鳳凖的弱點,我擔心安鳳詢會將她擒拿以作脅迫安鳳凖之用;二來,我的私心,想要帶著她來暉闋,讓她在與我的朝夕相處中漸漸地能夠愛上我。
為了能夠帶她來到暉闋,我甚至親自守在了她與安鳳凖的房間之外。
七天七夜的纏綿,他們的情話落在我的耳朵裏,像是無數根針刺入了我的全身,隨著身體內血液的流動而時時刻刻地疼痛著。
其實我知道的,就算她跟著我來到了暉闋,就算她與我朝夕相處,她也不會輕易對我動心——她的心裏,已經有了安鳳凖的存在。她從來都不是一個三心二意的女人。
我一度固執地認為,她不肯接受我,隻是因為我身邊的侍衛——花影暗中愛著我的緣故。她不忍心傷害花影,所以才會那麼堅決地拒絕我。這樣的自欺欺人,在我趕走了花影之後卻顯得愈發明朗起來。
事實上,在沒有花影對我的癡心不改之下,她依舊不會愛著我。
我趕走花影,隻是想要告訴她,不管別的女人待我如何,我的心裏隻會有她一人。
我寧可負盡天下紅顏,也執意癡情於一個永遠都不會愛上我的女人。
可是我卻不想,我的執意竟然是害她踏入死亡的原因。
玲瓏坦白地承認,是她放火燒死了她。我想要懲罰她,可是玲瓏卻提醒我:“王爺,奴婢如若不這麼做,大王也會這麼做的。她是東盛國安陵王爺的妃子,你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禍及東盛。”
理智的我自然是知道這一點。
我想要的,也不過是三年的相處,可以留下些許美好的回憶。
為什麼一定要如此逼我呢?
我從來不曾為了一己之私真的去做對不起暉闋的事,可是當我看到青鸞那具被燒焦的屍身之後,像是發瘋一般決定做一件事——要將她的屍身以我鎮北王爺之妃的名義安葬如皇陵。
就算,會得罪皇兄也好,得罪安陵王爺也罷,我鐵了心的要這麼做。
她葬身於暉闋,我不能讓她死後無名,當一隻孤魂野鬼。
四大元老說,如若我執意這麼做,必須走過鋪滿滾燙炭火的路,滾過長約六寸的釘子鐵板。
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攔住我,可是卻沒有想過,我鎮北王爺楚狂南要做的事情,從來沒有任何人能夠難得住我。
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走火路、滾鐵板。
縱使全身是傷,也抵不過青鸞葬身火海之時的痛苦。
我甚至祈禱上蒼,如果可以的話,我寧可以我的死亡來換取青鸞的存活。隻要她能夠活著,我願意對她徹底的放手,遠遠地看著她的幸福。
或許,上蒼終究是善良的。
當她出現在我的麵前之時,我幾乎懷疑這一切都是夢境。
如最初相識的一般,一切都隻是一場夢。
美夢,噩夢。
也是該醒的時候了!
我愛她,她的心中卻另有他人。
我能夠做的,就是放手。
隻要她能夠幸福,勿需理會那些幸福是誰帶給她的。
說放手,卻終究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夠做到的。
我知道她一直想要看暉闋國的聖羅紫蘭。可是這個氣節,勝紫羅蘭的第一季花早已經開過,第二季花朵還來不及盛開。
我找到皇兄,想要帶著青鸞去一趟皇陵。
隻有在皇陵之中,才會有一年四季盛放、常年花開不敗的聖羅紫蘭。
皇兄起初自然是不答應的,畢竟讓一個毫無皇族血統的女子踏入皇陵,乃是對我暉闋國已故皇族之人的大不敬。
但是,當我在皇兄寢宮門外跪了一夜之後,皇兄終究還是抵不過我的執著,終究還是答應了。
我的執著,從來都是一直的堅持。
可是唯獨對她,我的執著到了最後,是一種放棄。
心甘情願地放手。
隻要能夠有一天快樂美好的回憶,我便能夠在看著她幸福的日子裏度過剩下的一生。
從來不曾想過,我竟然也會為了一名女子去跳明日舞——那種一輩子、一生的承諾的舞蹈。
我從前隻有觀看明日舞,在觀賞過程中也曾經讚歎過它的極致美好。
可是當我自己在數以萬計的聖羅紫蘭花叢中跳著這麼一曲舞蹈的時候,我方才明白,這樣美的極致背後,隱藏著的是怎樣一份傷懷而又絕望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