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色的影子忽然輕盈地飛落在馬車的車轅之上。
“駕……”他的聲音像是春天裏最溫柔的春風,連那兩匹馬兒都被他的聲音所折服,最後平靜了下來。
他緩緩地轉過頭來,慢慢地掀開了轎簾。
而我,卻沒看到他的相貌……他的臉上,竟然帶著一片銀白色的麵具。那麵具柔軟地在他柔和的臉上,與他的輪廓是那般契合,幾乎像是他的另外一張臉。
我唯一能夠看到的,就是透過那片麵具看到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亮,像是天上最繁華燦爛的星辰。
而他的眼神……卻是與聲音的溫和、眼眸的明亮竟然那麼不配。
那道眼神……比安鳳凖的眼神還要陰森寒冷,像是來自於地底的魔王,好似下一刻就會將人撕裂吞如腹中。
“有人讓我殺你!”他以最溫柔的聲音說著最殘忍的話,說話之間,隻見他的手輕揚,一隻從空中飛過的黃色蝴蝶忽然之間斷了翅,無力地跌落在地上。
比起安鳳凖的狠絕,他竟然更加狠心。
我不知道安鳳凖的那些王妃究竟為何而死,但是就算是安鳳凖取了她們的性命,至少還有著屬於他的緣由。
而眼前的這個人……連一隻無辜而過的蝴蝶都不肯放過。
這樣溫柔的聲音,這樣狠絕的性格……讓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個人。
玉麵狐狸……一個與師兄同時揚名於江湖的男子。
隻不過,師兄是以溫儒的性格和慈悲的心腸聞名……而玉麵狐狸,卻是以殺人手段無情而冷漠而聞名。
他第一次殺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據說是因為受人委托,所以連自己的妻子都狠得下心下手;
傳說他的妻子被殺之時,還懷著他的骨肉。他一刀捅進他妻子的腹中,刀刃甚至還帶出了那個已經成形的孩兒。
“玉麵狐狸……”我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口,江湖盛傳,隻要出得起他想要的價格,任何人的性命他都可以取過來,而事實上,他似乎從未有過失手的時候。
“你認得我?”他的眼神閃過一絲精芒,直凝視著我的眼眸,“你是青鳶姑娘?”聲音裏帶著一絲詫異。
我點了點頭,“是!”心裏卻有些詫異,除了安鳳翔見過我的真實麵目而知道我的身份之外,似乎並無他人。
而他,又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呢?
他的眼睛眯了眯,忽然之間將我撈出馬車之外,一隻手將我夾在腋下,另外一隻手則是一揚,隻見兩道銀白色的光芒分別刺入了馬兒的脖子。那匹馬兒受驚,像是發瘋了似的朝前奔去。
他卻抱著我飛身一躍,一下子跳上了一旁茂密的榕樹上。他臉上的肌膚幾番與我廝磨,涼涼的感覺頓時沒入我的心扉。
我卻顧不了男女之別,因為透過繁密蔥綠的樹葉,我依稀看到一道玄色的身影有些踉蹌地朝這裏奔走而來。
我記得安鳳凖就穿著那樣的一套玄色的長袍。
“江湖排名前十的殺手聯手圍攻狙擊,他竟然還有趕到這裏……”玉麵狐狸像是在解釋給我聽似的,聲音裏隱隱帶著一股惜英雄的感覺。
江湖排名前十的殺手圍攻狙擊……
安鳳凖帶我來這個山穀,連我自己事前都不知道。那麼那些殺手到底是怎麼知道我們來到這裏的?
看著安鳳凖的身影從榕樹下經過,最後遠去,我卻不曾開口呼喚。
直到他的背影徹底消失,玉麵狐狸這才抱著我跳下的榕樹。
“你方才為什麼不開口求救?”他似乎有些不解。
我笑了笑,故作不在乎地說道,“我知道,玉麵狐狸要殺的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最後依舊逃脫不了被殺的命運!”
他之所以殺人未曾失手,除卻他的武功深不可測之外,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具有極強的毅力。
他曾經接了一筆生意,是要屠殺惡名滿貫的一個江湖大盜。那個大盜得知玉麵狐狸要殺他,慌忙避居他鄉。可是沒有想到,玉麵狐狸竟然蟄伏了三年,最後成功取下那大盜首級。
如果玉麵狐狸當真要殺我,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不會放過我。我又何必逃呢?
更何況,就算我求救,以安鳳凖的傷勢,未必能夠救得了我,說不定反而會被我連累。
雖然他曾經羞辱過我,甚至還欲置我於死地,但是我終究還是活著,我可以怨懟,可是小小地報複他一番,卻沒有道理要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