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臉色一變,臉上的鮮肉抽緊在一起,怪叫一聲:“動真家夥了?”身子卻是向後一滑,就退到院子中央。那人怪笑幾聲,身子幾個起伏,已落在院外,南山狼豪一收,方欲追出,忽聽耳邊有個聲音道:“小心你的經書。”那聲音乃是“傳音入密。”南山一怔,那聲音便笑起來。南山辨出是那怪人的笑聲,心頭火起,轉身從門中衝出,一式“八步趕蟬”,往空中斜斜一踩,幾步已踏到院牆頂上。他再看院牆之外,竟已是毫無影蹤。院外叢深的草叢之間,空有風聲蕭瑟。
南山身形躍下,落在草叢中。他仔細看那草叢,竟沒發現草被踩踏的痕跡。他細看自己的落腳處,已有幾根草莖斷了。他自負內功絕頂,輕功堪佳,在當今世上已是數一數二的人物,那怪人輕功縱是再好,也未必能強過他多少。“莫不是那怪人並沒跳下來?”
南山這麼一想,心頭又是一凜,他急忙四顧眺望:四麵皆是叢草,一覽無餘。南山喃喃道:“奇怪,就這一會功夫,人就不見了;莫非他會飛?”想到“飛”字,南山驀然想起一件事來,身子向前邁出,走向崖邊。
原來這摘星寺建在九華山東崖峰上,東崖峰並不甚寬大,容了這座寺廟後就再無別地。所以摘星寺的後牆差不多就建在懸崖邊上了。南山想到此處,幾個縱落,來到後牆邊上,扶住牆壁向下探望。隻見懸崖之下,陰風森森,暮色之中,隱隱有一白點在向下降落。辨不清是人是鳥。南山正自猶豫,忽見懸崖下方右側七、八米處,有件襯衣在空中飛揚,認得是怪人的襯衣。南山一跺足,轉身便走。
他沿著院牆走,準備從正門進去。他邊走邊想這怪人是誰,依剛才的情形推斷,怪人好像還懂得自己的心機。他忍不住心中抽口涼氣,心知怪人不除,必是自己的心腹大患。隻是這怪人委實太過古怪,怎樣對付,一時之間實在難有妙策。他這麼想的時候,已走到院牆左壁,見到一個人蹲在那裏,望著懸崖下出神。南山倒先嚇一跳。等緩過勁來再看,卻是文心。小和尚文心手托著腮,盤著腿,俯著身,正在發呆,南山走近他也不知道。南山用手拍拍他的肩道:“你怎麼到這裏來的?”文心驚了一跳,抬頭看是師傅。他小臉上兀自殘留有驚悸的神情。
南山皺眉道:“你怕什麼?”文心道:“師傅,我剛才在那裏的時候見著一個沒有臉的人,從院子裏跳出來,我看見他,他也看見我,還對我笑,那樣子好嚇人。”南山急道:“後來呢?他沒來抓你?”文心道:“我看他樣子好像很急,幾步走到懸崖邊上,就往下跳。我嚇住了,剛要喊人,卻又看見他在空中,背上不知何時多出了兩隻好大好大的翅膀,就那麼撲騰著,撲騰著就飛走了。我嚇得就趕快跑這兒來,又忍不住還想看他是怎麼飛的?”南山道:“你真得見他背上長出了翅膀?”文心道:“真的。”南山沉默不語,拉起文心道:“回去吧。南江師叔呢?”文心道:“三師叔寫完了字,就一直守在師祖爺爺法身旁邊,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南山皺了皺眉,“這怎麼行,會累垮了身體的。今後還有四十多天,可怎麼支持?”
師徒倆邊說著話邊回到寺中。這時天已擦黑,寺中已點亮了燈火。文心聽著寺外寒蟬的聲音淒涼,忍不住縮到南山懷中道:“我怕。”南山也不禁怔了怔。今天經曆的事情太多,使得南山亦不禁有些感時傷懷起來。他拉住文心走進佛堂。文願,文賢,文及,文普迎過來道:“師伯,黃山雲穀寺的方丈佛果大師已到了。”南山喜道:“在哪裏,快帶我去。”忽聽一聲音道:“師兄,多年不見了,小僧在此。”南山循聲望去,卻見從無暇禪師法身前麵緩緩立起一人,卻是佛果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