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3 / 3)

“我去葡萄園捋葡萄回來給你們解渴!”宋自樂突然急刹車。

“你不死了嗎?”厲冰彥高喊一聲,也馬上閉嘴。

他們之間的上空又是一個新的口子正在撕裂。

“有完沒完啊?”艾柏絕望地嚷嚷。

不過這次從口子裏出現的不是黑鳥,而是黑色龍卷風。宋自樂緊緊抓著手裏的葡萄迅速抱住了靠得最近的一棵樹,剛一抱好身軀馬上就成了風中飄揚的旗幟。

颶風旋轉的速度終於慢下來,他們這才看清楚那不過是一件黑色鬥篷,確切地說,是一個全身裹在黑色鬥篷裏的人。

“又是鬥篷!”艾柏先開口,大喊一聲,“神仙?”

“妖怪?”厲冰彥接著。

兩人異口同聲:“謝謝。”

鬥篷裏那人露出的下半部分臉龐對他們報以微笑。被吹到半空中的紙屑開始向他腳邊的地麵落下,就像自動拚圖一樣,一片一片地恢複到黑色巨鳥的形狀。待到最後一片還原,那人伸出手,巨鳥一躍而起,縮小成巴掌大小停在他手中,變成了再普通不過的一張剪紙,幼兒園水平的工藝課就能做出來。

艾柏木呆呆地看著,“發生了什麼?”

厲冰彥雙眼無神地盯著那人黑色鬥篷的邊緣,“老師,師兄,快來看變戲法……”

宋自樂咚咚咚當當當地走到那人旁邊,“可以給我看看麼?”

“拿去吧。”那個人的聲音非常溫和儒雅,粘粘糯糯,說不出的好聽。

宋自樂拿出葡萄去交換,不過他隻是從上麵選了一顆最小的拔下來遞過去,“給你。”

對方不以為然,接過去洗也不洗就放進嘴裏,皮更不吐。

艾柏清醒了些,“不是吧!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已經夠牛X了,竟然連核也不吐?”

一個柔和的笑容又出現在那人紅潤的嘴角邊,他伸出背在身後的手,手心裏卻是葡萄皮和四粒籽核。

艾柏和厲冰彥目眥盡裂,“這——麼——快——就——消——化——幹——淨——拉——出——來——了?!”

“哈哈哈哈!”對方大笑,“有意思有意思,我很滿意。”他笑便是笑,說話便是說話,分得清清楚楚,中間一點過渡也沒有,“雖然我們昨天已經見過麵了,但還是正式自我介紹一下吧。我的名字叫楊,專門負責在七星社各成員之間傳遞信息。”

他拉住帽簷,向後揭開,露出他那象牙質地的皮膚,淡紅的嘴唇,淺淺的酒窩,這是張對男子來說顯得過於清麗的臉。而他那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卻又讓人想到早春三月,盡管已經如沐春風,卻還是春寒料峭,使人從骨子裏忍不住地發冷。

他嘴角的笑意,傳達到眼睛時便終止了。

“果然是你——”異口同聲的高喊後,艾柏一個鯉魚打挺,厲冰彥也咬牙切齒地爬起來。但楊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而是轉向一邊兀自研究著那張紙的宋自樂。

“早就聽說你的速度很快,但沒想到竟然快得可以產生音爆。”

宋自樂回憶起物理方麵的知識,音爆是物體在空氣中運動速度突破音速時產生的衝擊波所引起的巨大響聲,想到這兒他立刻把眼睛眨巴得飛快,“這麼說我達到音速——不對,是突破音速啦?”

“每秒三百多米?!”艾柏和厲冰彥這兩個物理盲尖叫道。

“音爆產生的威力並不輸給地震和重磅炸彈,對人體造成的傷害更堪稱恐怖。”楊講起話來慢條斯理溫文爾雅,聽不出一絲教訓的味道,“剛才看你是無意識間產生的,以後可記得千萬要謹慎,不要在普通人中間使用,否則他們的大腦和耳朵可受不了,知道嗎?”

艾柏和厲冰彥反應過來,剛才叫他他不聽,原來是他已經跑得比聲音傳播的速度還要快了,那自然不可能聽到!這家夥,十足怪胎,誰生養出來的?

宋自樂把一整串葡萄塞進嘴裏,然後慢慢地拉出一個空空的枝子,“難道……你是主考官?然後……我通過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主考官。”楊微笑著搖搖頭。

“不是考官你瞎起哄什麼勁?”艾柏和厲冰彥倏地從地上爬起來,你左我右地聲討。

“想嚇死人呀!”

“一邊呆著切!”

“浪費我的時間!”

……

楊依舊微笑著,沒有半點不悅,“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你們不用再參加考試了。”

“你說什麼?”艾柏吼,“解釋一下!要不然——Give you some colour see see!”

宋自樂開始琢磨了:“艾柏,你說的這個英語,分開每個單詞我都懂,怎麼合起來我就不知道什麼意思啊?”

“他說給你點顏色看看!”厲冰彥翻譯,“對不住,我們就這水平,反正又沒必要跟外國人溝通。”

“哦。”楊略一頷首,“我的解釋就是你們都已經通過了。”

“你又不是主考官,你——”艾柏說到一半卡住。不是主考官卻能做主的那自然隻有一個可能,就是他的官兒更大地位更牛!

“我們居然這麼容易就通過了!”厲冰彥不敢置信,他跳起來吼:“為什麼不是一波三折九死一生?為什麼不是全部落榜奇跡出現?為什麼不是隻有打倒主考官才能通過除此以外別無可能?”

“我們需要人才,幹嗎那麼矯情地跟你們過不去。”楊啼笑皆非,“其實考試非常簡單,我相信大部分異能力者都能通過。從現在起你們已經是七星社的一員了,如果沒有異議的話,你們就隸屬芳雍轄下吧,如何?”

“原來很簡單啊……”

“嚇我一跳!”

艾柏和厲冰彥你捶我一拳我推你一下地發著嗲,然後突然齊刷刷地轉過身,“什麼!你說‘隸屬芳雍轄下’?”

楊聳了聳肩,“對啊,不然你們想‘屬我轄下’嗎?”

艾柏僵了幾秒鍾,“不好意思,我們能不能屬‘自己’的轄下?”

楊橫手,左右一擺,“喂,小朋友,你們都還是初級成員,哪有‘管轄’的資格啊?”

“麻煩你跟你們老大說,我們隻管自己,不管其他人。”

楊揚起嘴角一笑:“自己管自己是絕對不可能的。你們如果不喜歡芳雍,我可以安排別的長官給你們……對了,這位剛才對付我的黑鳥時,似乎很善於用冰呢。”

沒等厲冰彥回答,他自顧自地說下去:“我突然想到我有一位好友,也是擅長用冰和水的。他和芳雍同一級別,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跟著他?”

厲冰彥眼皮一跳,他說的該不會是……

果然楊笑眯眯地說:“不過啊,他的脾氣超級不好,是個十足的‘大爺’,而且自由慣了很難找到人,我不能保證他會同意。”

厲冰彥已經篤定楊口中的那個“十足的大爺”就是踩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的魔鬼老師沒錯……

“啊,糟,還有正事要辦!”楊摸了摸下巴,自嘲地一笑,“本來不該我管的,因為聽說你們中有一個是芳雍親自向我推薦的學生,我才一時忍不住跑了過來,果然沒讓我失望……哈哈,好了,我有事得走了,屬誰轄下的事,我會記得報告長老會的,再聯係吧。”

“喂——橋多馬爹——”艾柏急忙撲上去,可惜楊的鬥篷在他抓到邊緣以前已經化為颶風,瞬間消失在憑空出現的裂口中,“表走!那個人叫什麼名字啊?”

“原來這個就是假和尚向我推薦的老師!”宋自樂滿嘴包得鼓鼓囊囊的,他已經把所有葡萄吃了個幹淨,“看起來確實很好玩哪!太過癮了!”

這時某身影由遠飆近,“你們——你們——”

“趙曉哲?”厲冰彥終於想起了這號人物的存在,“你小子剛才死哪裏去了?”

“你們那速度幾個人跟得上?”趙曉哲氣喘籲籲地反問,但是因為渾身虛脫,力道不足,而顯得他的質問溫柔極了,“走吧,一起去找主考官……艾柏這是怎麼了?”

艾柏依然擺著楊消失時的那個POSE,斜眼飄向趙曉哲,“要找,你自己找去!”

厲冰彥慈祥地拍了拍他的肩,“不好意思,我們已經全部通過了測試。”

弄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後,趙曉哲瞬間石化了。

“你是說……在這幾分鍾裏,你們已經……合格了……”

三個人都很慈祥地看著他。

趙曉哲臉上的淚花兒就像高山上歡快的小溪一樣流了下來。

在吉島痛快地玩了一整天才往回趕的四個人根本沒有想到會遇上今天的第二輪襲擊。

這個世界真是完蛋了,一到天黑就被詭異的氣氛籠罩,人煙稀薄的郊外怪事更是頻頻發生。

“啊——”一個穿著時髦的女郎突然放聲尖叫著從一條巷子裏跑了出來,一邊回頭一邊連滾帶爬地跑,連高跟鞋的鞋跟卡在陰溝縫裏也顧不得撿。

“哇靠,什麼東西這麼厲害?”艾柏“哧溜”一聲竄到巷子口,一頭紮了進去,後麵三個人都來不及出聲阻止。

“艾柏!”厲冰彥站在黑咕隆咚的巷子口,試著朝裏麵喊了一聲。沒有人答話,隻有回音傳來:“****師兄——”

“這巷子很深。”趙曉哲得出結論。

厲冰彥一巴掌拍得他的頭轉到一邊去,“豬也知道。”

“而且好黑。”宋自樂那語氣一聽就知道興趣盎然。

“你想說什麼?”厲冰彥咬牙切齒地問。

“艾柏——我來啦——”宋自樂也一頭紮了進去。

他那速度隻有他追人,沒有人追他的道理,所以厲冰彥和趙曉哲也隻有幹瞪著眼看他轉眼消失不見。

趙曉哲突然有了不祥的預感,他膽戰心驚地轉向厲冰彥,“冰……”

“豈有此理!”厲冰彥把書包往地上一砸,撩起袖子,“竟敢比小爺我先行一步!等著——”倏地一聲,蹤影全無。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你們又會丟下我!”趙曉哲驚天動地地鬼喊一陣後,撿起厲冰彥落下的書包也鑽了進去。

其實艾柏剛衝進去沒跑幾步就想起了應該等後麵的人一起,於是又掉頭往回走。但是奇怪的是他走了很久也找不到進來時的巷口,而且這條巷子裏一無住戶二無路燈,岔口還多得要死,艾柏很快就有了拆它幾堵牆的欲望。

其次進來的宋自樂,一門心思往前衝,越跑越快。原以為很快就能撞上艾柏的他發現這裏竟然是個迷宮後,頓時玩心大起而一發不可收拾。他在巷子裏飛簷走壁,時而跳上牆頭時而又鑽到牆根下,有幾次他甚至跑到了燈火明亮的大街上,但是又不假思索地轉身衝了回去。

厲冰彥天性比他們都謹慎,加上第六感特別準,他進來之前就知道這裏肯定有問題,所以當他身陷其中時就非常小心。他右手中凝結了一條冰鏈準備隨時發動攻擊,不過因為藝高膽大的緣故,雖然明知有詐,他腳下還是步履如飛連跑帶跳。

最後的趙曉哲大概已經習慣吊車尾了。他步子不快不慢,聲音不輕不重:“艾柏——自樂——冰彥——人呢——”

厲冰彥忽然停下來,他想起老師曾經講過一種名為“結界”的能力,結界者無一例外需要非常強大的精神力才能製造並控製住自己的界。所謂“界”,就是在相對穩定的空間裏,製造出相對穩定的幻象——這個幻象雖然與空間的穩定性有關,但更大一部分是視能力者自身而定,有些虛像可以以假亂真,讓人完全分不清哪些是真實的物體,哪些是虛假的投影。

他還給他們做過示範:拿一個蘋果放在桌子上,問他們看到了什麼。

艾柏的回答是蘋果和桌子,而自己憑直覺回答那裏隻有蘋果。

嘉睿拿起蘋果咬一口,“答對,這個桌子其實隻是結界裏產生的虛像,是不存在的。但是為什麼蘋果放上去卻沒有掉在地上呢……”

當時自己飛快地回答:“因為桌子所在的空間非常穩定,所以這個虛像就真的具備了支撐住蘋果的功能。”

老師點一下頭,“其實結界的‘界’從另一個層麵上來講也可以理解成四維空間。它可以使正行駛在百慕大海域的船隻轉眼出現在日本的港口裏,讓多南爾的小汽車一夜之間開到6000公裏以外的阿斯曼去,自然也可以讓一張正擺在家具店的桌子出現在我們麵前——事實是桌子還在家具店裏沒動,而坐在這裏的你們伸出手去也可以清清楚楚地摸到它。兩者之間唯一的不同隻是它們中一種是來自大自然,一種是來自於人為罷了。”

“哇……我們什麼時候才可以有這種能力啊。”年僅8歲的艾柏豔羨不已,“坐在家裏就可以吃到查理士快餐店剛出鍋的炸薯條,還不用給錢!”

啪!老師一個蒼蠅拍結結實實地打在他臉上。

厲冰彥兔死狐悲地看了一眼艾柏,問:“那是不是人為結出來的‘界’,比大自然的四維空間要小很多、弱很多?”

老師在幾秒鍾之內姿勢優雅表情淡漠地啃完了蘋果(連核都不剩),而且還口齒清晰(是不是異能力者都有這種吃東西不影響說話的本事)地回答:“不一定!”

“難道還有人能結出比自然界空間扭曲更大的界?!”

“目前世界上是沒有這樣的混蛋,不過兩百年以前就有一個。”嘉睿連舔手指頭這樣的動作都很漂亮,“……哎,不記得那衰人的名字了。他是一個真正的結界大師,曾經把整座森林“搬”到了裂穀裏,而且一直維持了二十八年。那裂穀裏的居民天天去打獵采果子,靠這片森林為生,完全不知道這是跟他們隔了數千公裏的另一個地方。直到那衰人掛掉結界也沒消失,他餘留的氣又支撐了大概三年,那時候森林已經被兩個地方的墾荒者合起來砍得差不多了。”

艾柏還沒忘掉查理士快餐店,“老師,你可以把一間查理士快餐店搬到咱家來嗎?”

“垃圾食品不要多吃,想搬自己學結界。不過先警告你,你這種動機根本就做不出界來,為一己之私而做的界是最不穩定最危險的,就算給你搬來了也不會是查理士快餐店,說不定是哪個禽流感盛行的養雞場。”

老師眉毛也不皺一下地把艾柏美好的願望打入了輪回中。

這條巷子,大概就是某個人做出來的“界”。

也就是說,它的一部分是真實的,但另一部分則是從別的空間裏借來的虛假,被重疊到了這部分真實上。

現在最有可能也最糟的情況是:這條巷子裏其實住有許多居民,但是因為天色已晚,所以大家閉門關燈睡覺了。而這個空隙就恰好被結界者逮住,他不露痕跡地搬來了另一個地方的迷宮。如果他的猜測是真的,那麼就無論如何都不能發起攻擊了。老師不許他們能力暴露是其一,而萬一他對著一麵牆發了狠,可那麵牆其實正是某戶人家的大門……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艾柏他們恐怕不會知道……厲冰彥一想起艾柏在後來的結界課上不是睡覺就是走神結果被罰得很慘的經曆就不寒而栗,不過他們誰會想到日後自己真的能碰到會結界的能力者啊……

千萬不能讓他們動手!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快找齊這幾個不明就裏的笨蛋。

“艾柏!”剛一喊他就想起來,要真是結界,他們聽得見自己的聲音才有鬼。

那剩下來的辦法就是破壞界。界形成的條件是空間穩定,那麼隻要讓空間紊亂就可以了。可問題是要讓空間紊亂就必須動用異能力,而現在他又沒辦法確定自己的身邊是不是有無辜的普通人在……

“你大爺的……”厲冰彥扶著牆壁憋了一肚子氣,一時半會卻也無計可施,隻能沒頭蒼蠅似的亂找。他邊走邊留下記號,雖然明知道這記號肯定不管用。

哪怕隻有一個缺口,一個很小的缺口,那就足夠指出能力者所在的方位……厲冰彥摸索著牆壁,六感全用,突然被他在左前方發現了一點紫色的淡光。

他還不能肯定那就是結界者,唯有提高警惕一步步走過去。那點淡光一閃一閃,並沒有因為他的靠近而移開,大概是根本不知道被發現的緣故。距離它不足數十尺時,無邊的黑暗奇跡般地消退了個幹淨,厲冰彥發現自己站在一條巷子裏,頭頂上重新恢複了稀薄的星空,而且麵前的窗子裏還有關不住的燈光從縫隙裏漏出來,那點紫光卻無論如何再也看不見了,可它剛才明明就在這個方向閃爍。

——能力者難道就在這扇窗子後麵?

他用手推了推,窗框是木頭的,早就腐朽了,輕輕一碰便鬆動。屋子麵積不大,裏麵東西擺放得密密麻麻,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一看就是上世紀老城區的房子,擱現在早該列入危房名單大筆一揮寫上拆字算了。

屋子裏有兩個人,一老一少。老的是女人,少的是男孩,大概是母子,正很親熱地說著話,無論從哪方麵來看都是普通人家,沒有結得出界來的可能。

“難道是我眼花?”厲冰彥回過頭來小聲嘀咕,突然一驚,那男生身上穿的分明是和自己一樣的精英校服,“搞半天還是我們學校的呀!”那這界更不可能是他幹的。

厲冰彥轉個身,打算去找那三個衰蛋同伴。

機會難得,剛回頭,他就感覺到了與他隻隔一堵牆的艾柏。

艾柏火大死了,繞半天沒能出去,一天下來除了全家桶的幾塊雞什麼也沒喂過的肚子餓得咕咕叫,“這什麼鬼地方?我知道了,一定是鬼打牆!想嚇死人呀,我呸!看我把這地方夷為平地,叫你們統統後悔惹上本大爺——”

他把書包往身後一掄,殺氣騰騰地雙臂交叉。

知道這一叉會造成什麼後果的厲冰彥立刻擋在那扇窗子前,大叫一聲:“艾柏,停下——”

雖說有兩堵牆隔著,但是以艾柏那種摧天毀地的怪力來看,這和對著平民直接開炮又有什麼實質性的區別?

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能力會不會暴露,他隻能迅速在自己麵前豎起一道冰牆阻擋住艾柏的“天崩地裂”,當那種排山倒海的氣勢衝擊過來時,他的腦海裏迅速浮現出幾年前的一段對話——

“到底是你強還是我強?”

“當然是我啊。”

“狗屁!明明是我!”

“要不要試試?看是你先凍住我還是我先把你轟上天!”

“怕你?我不會先築一道冰牆擋住順便再把你凍成豬頭肉啊!”

“那就來啊!”

“來就來——”

剛擺出架勢就被一根雞毛撣子抽在屁股上,眨一下眼睛的工夫屁股上已經布了幾十道紅痕,又是老師……每次私鬥前都會神秘出現的、陰魂不散的……

所以相處多年,他們竟然從來也沒真正交過手。今天是第一次,但是這次,恐怕不會有老師冒出來抽他們的屁股了。

那道牆壁連出現裂痕的時間都沒有,就轟然倒塌了下來。由於年代太久了,本來就是危房危牆,怎麼可能經得住艾柏那種規模可以與海嘯媲美的衝擊?

一種近乎窒息的感覺籠罩過來,厲冰彥死死地撐住冰牆,心想這果然和宋自樂的音爆效果不相上下,隻不過那個離了很遠,而這個是麵對麵的而已。

正想著,麵前的冰牆咯啦一聲,想必是裂痕,然後緊接著又是咯咯幾聲,砰地碎開,四下飛散——他畢竟還是不敢太較勁,萬一把這條巷子凍起來怎麼辦——厲冰彥還來不及思考怎麼辦,身後的牆壁也轟地裂了。要死要死,那後麵可是一戶人家,裏麵的人正其樂融融地邊吃飯邊看新聞,要是他們突然看到自家牆壁倒塌下來那是什麼心情啊?

一下子被太多“要死”的念頭充斥了腦袋,他忘了最起碼的一點——麵前和身後的牆壁都倒了,自己怎麼可能沒事……

塵煙散去,艾柏一腳踩在殘垣斷壁上罵罵咧咧,突然看到麵前靠坐在牆下的厲冰彥,“哎,衰人,你也進來啦?我正準備出去呢……”

厲冰彥無力地抬起頭看著他,還沒說話,噗地一口血噴出來。

艾柏正打算走過去,這一噴把他驚得目瞪口呆,連忙衝過去蹲下來。

“衰人,你沒事吧?!是誰打傷你?”

厲冰彥都沒力氣理他了,舉起一隻手指指著他,頭歪到一邊懶得講話。

艾柏詫異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啊,對了——我不知道你在這堵牆的後麵啊!”

叫你你也不聽!你就不能等一下嗎?厲冰彥很想跳起來扇他幾十個大嘴巴,無奈體力有限,連最起碼的吼幾句都做不到。他撐著地麵想爬起來,一動彈口鼻就源源不斷地流出血,止都止不住。

“喂喂喂,你別動!”艾柏做個“你堅持住”的手勢,“我去找救護車——該死的救護車找不找得到這裏啊?還是我背你出去吧!你別死啊——”

厲冰彥覺得自己跟鬼也差不多要看齊了,不怕撞其他鬼,隻怕撞上冒失鬼。他歪過頭,陰慘慘地衝艾柏笑一笑,並吐出所有大意失荊州功敗垂成者的共同心聲:“我一世英名……居然會毀在你手裏……”

“我求求你這個小王八蛋,你給我閉上你那張鳥嘴!”艾柏真的急了,“我們立刻去找老師,他一定有辦法叫你這個衰人活蹦亂跳!”

“老師……不許我們……私鬥……去了也是……找罵……”厲冰彥如艾柏所願地閉嘴,不是不想說,是說不出來了,眼一閉倒下去,血濺得艾柏襯衣一胸口都是。

“責任全部我擔!”他彎腰背起鬥嘴鬥習慣的師弟,背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你們……沒事吧?”

“沒空理你!”艾柏頭也不回。

秦豐一怔,迅速繞到他麵前攔住去路。

“臭小子讓開,沒看我很急嗎?!”艾柏一腳踢出,“弄壞你家房子我明天陪你就是,現在表擋我路!”

“我隻是想看看能不能幫上忙。”秦豐指指他背上,“這巷子很窄而且公車在很遠的地方,照這個樣子你們還沒走出去,那位就已經……”和我一樣了。

艾柏想起這個鬼打牆的巷子恐怕出去和進來一樣困難,要是有自樂那種速度就好了!可惡啊,那個衰人現在又在哪裏?

“要不要把他放到這邊床上來?”秦豐的母親愣了愣,目光很快從那麵倒塌的牆上回轉過來,大概是因為連死了幾個月的兒子都見到了,所以即使天塌下來她也具備心理承受能力,何況現在隻是一堵牆而已,“我去打盆水。”

“對,我來試試看。”秦豐想起自己這顆神奇到不行的紫水晶心髒,搞不好還能救人一命也說不準。

艾柏閉上眼,深呼吸一下,然後立刻做出決定:“我去找人,馬上回來。”

艾柏再回到巷子裏時,迷宮已經消失了,筆直地望過去,大街上的路燈燈光可以一直照到不遠處的巷口。

“終於找到你了!終於找到你了!”趙曉哲拎著書包一搖一擺地顛過來。

宋自樂也趴在牆頭:“這迷宮還挺好玩的,雖然我已經走出去好幾次了。”

艾柏不由分說,把趙曉哲扔進那間屋子裏,“留這裏看著他!自樂,我們走!”

“哎?”趙曉哲尚未反應過來。

宋自樂則不需要反應,很幹脆地跳下來,“去哪啊?”

“分頭找嘉睿老師,把他帶到這裏來!”

“了解——”宋自樂攀著牆跳上房頂。

“我很快回來!”艾柏撩下一句話,人也衝遠了。

趙曉哲木呆呆地從地上爬起來,“怎、怎麼才找著又把我丟下……”他剛想看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視線被一個突然出現的身影吸引住了——與其說突然出現,還不如說是突然看到。

那個人靜靜地站在那裏似乎已經很久了,但是他們誰也沒發覺。

“你是?”他直覺這個人跟他們有某種關係,靠近了一點後發現他戴了半截麵具,遮住了他上半部分的臉龐。盡管如此,還是可以看到他露出來的臉上有一道極長的血紅色傷疤;他裹在黑鬥篷裏的身材高大魁梧,整個人從頭到腳散發出極其駭人的氣勢,仿佛從地獄裏爬出來索命的厲鬼。

男人一語不發,伸手按在趙曉哲頭頂——他的手非常大,手掌把趙曉哲連頭帶臉全部包住,像捏隻哈密瓜似的,一用力就能捏爛——還好他沒有這麼做,隻是把趙曉哲往旁邊一丟,任他撞上五鬥櫃,櫃子上擺的東西紛紛砸落在趙曉哲的頭頂。

秦豐正不知該如何是好,雖然他的確是一個勁地默念了N遍各種各樣的“治療咒”,但是紫水晶不買賬了。六神無主之際他竟才注意到受傷的這個人穿著自己學校的校服,那不就是學弟!再一看,雖然臉色蒼白也完全無損那張臉蛋的俊秀程度,怎麼看都跟日本的傑尼斯美少年有一拚,而且身材還好得出奇,瘦歸瘦,每一寸都是肌肉……秦豐發現自己做鬼以後怎麼連大腦都不正常了,這個時候還在想那些七七八八有的沒的事。

這樣的男生大概在學校裏是極度受女性歡迎的吧,從老師到女學生一律通殺,對這樣的同性秦豐一向是嫉妒在心底,敢怒不敢言,巴不得他們越倒黴越好。剛才事發突然沒來得及仔細想,看樣子他們剛才是在自家後巷裏鬥毆,結果寡不敵眾。這麼一想就非常符合邏輯了,另一個人不是說“去找人”嗎?!難道是搬援兵?但是又隱約聽到什麼找老師來的字眼,可是市立第一高離這裏起碼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找老師還不如找附近的警察!

不管怎麼說,把他們打成這樣的那些小混混一定不是什麼善良之輩。秦豐開始猶豫到底還要不要管閑事——自己是沒關係,萬一牽連到母親就不好了。

正胡思亂想之際,他聽到身後一聲“你是?”接著就是東西砸地的聲音。他趕緊看過去,頭一回隻見一個黑影籠罩上空,而且因為逆光,他完全無法看清來人的樣子。

陌生男人像對付趙曉哲一樣把他往邊上一扔,抓住厲冰彥的衣領把他從床上提了起來。

“你是誰呀?放下冰彥——”趙曉哲跳起來。

男人看也不看地伸出另一隻空閑的手,在空中擦玻璃似的一抹,趙曉哲咚地一聲撞在一堵透明的牆上,臉在一瞬間被擠得變形,然後慢慢地“吱呀——”滑下來。

秦豐看得呆掉。

趙曉哲一抹臉,蹭地又跳起來,“站住!”他對著那麵牆又踢又打,但就是沒轍。

男人已經邁出了斷牆,眼看即將消失在夜色裏,趙曉哲急了,對著秦豐大喊:“你——攔住他啊!他是惡人!”

但是秦豐完全傻了,他不是不想動,而是他根本動不了。那男人身上的氣勢好像統領所有地獄之鬼的閻王,教他除了怕,還是怕。

透明的牆突然撤掉,趙曉哲一頭栽倒在地,磕了一臉鼻血也顧不上擦,屁股著火似的追了出去。外麵的冷風讓他清醒了一些,這是一條普通無奇的巷子,每隔十來米就是一戶人家的大門,此外別無其他出口。

可是那個男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而且還擄走了他們受傷的同伴。

趙曉哲頹然地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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