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用艾柏兩人聽不懂的語言交談了幾句後,就見那中年人點點頭,對艾柏他們彎腰行禮,“請兩位先去換洗一下,再入偏室談話。”
艾柏低頭看看自己被劃得一條條口子的衣服,厲冰彥也不太自在地拍拍褲子。
不過被帶到浴室時,艾柏滿腹疑慮地開口:“喂,老伯,換衣服是應該,但是洗澡就不用了吧?”
對方隻是又鞠了一躬就微笑著離開。
“真麻煩。”艾柏直接跳進巨大的浴池裏,“不過小爺真的很想泡個熱水澡,緩解神經疲勞,算他馬屁拍對。”
沐浴更衣完畢,還是由先前那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帶領著,穿過七拐八繞的回廊,來到一間麵積足可頂上尋常人整個家的房間裏。
芳雍坐在桌旁,抬起眼來審視兩個少年,“是什麼人叫你們來的?”
艾柏和厲冰彥猜拳,一二三,艾柏輸,於是換他回答:“不認得,一個怪人,披個鬥篷好像見不得人一樣,從頭到腳蒙得結結實實。”
芳雍的目光好像一池湖水逐漸沉澱,再度回複清澈,“不認得?那你們為何替他送信?”
“廢話,當然是想解決學校的問題!”
芳雍思索一下,又問:“你們倆,屬誰轄下?”
艾柏和厲冰彥對望了一眼,艾柏作白癡狀,“大哥,什麼叫‘蝦蝦’?”
芳雍皺眉,但他覺得這兩人不像明知故問、裝瘋賣傻,“你們倆直屬的統轄者,是誰?”
“就是問我倆歸誰管,是吧?”艾柏把問題直白化,他最受不了文諏諏的對話,“這個嘛,不知道你是指哪方麵?生活上,我想我是歸我爺爺管,他歸他老媽管;學習上,我們都歸班主任管,而班主任又歸學校管……”
芳雍終於可以確定,他們完全不知道“七星社”以及“長老會”的存在。
但是真不敢置信,這個城市裏竟然還有他們沒發現的異能力者存在?!而且看他們的年紀應該有16、7了——要知道七星社裏有記錄的所有異能力者,最遲被發現的也才9歲而已。
芳雍的第一猜測是絕對有什麼人刻意隱瞞,阻止長老會發現這兩個孩子。
但,為什麼?這種行為無異於目中無人甚至背叛,若是追究起來,百害而無一利,他實在想不出哪裏劃算。
除非……同時符合兩個條件。
第一,那人能力很強,完全不把長老會放在眼裏,甚至不怕與他們為敵。
第二,他不希望這兩個孩子同七星社扯上任何關係。
難道?!
芳雍腦海中理所當然地浮現出那個名字,但他又仔細一想,似乎也不太合理。
洛倫佐·拉菲克如果把這兩個孩子收在身邊為自己效命,就絕不會對他們隱瞞對手的情況,更不會讓他們傻乎乎地闖進強敵的地盤。而且,洛倫佐最討厭異能力者,其次才是貪得無厭的人類。
那會是誰?
那個讓他們倆來送信的人,如果沒猜錯的話……八成也在思考著這個問題的答案。該死的家夥還是一如既往地狡猾,同時丟兩個難題來讓自己解決。
芳雍闔目,半晌後緩緩道:“好吧,我和你們去。”
那麼困難才爬上來的一段路,竟然可以乘著頂級舒適的跑車下去。
艾柏的心情無異於花1個小時爬上山頂隻為了坐那15分鍾索道的遊客般興奮,尤其當他看見停在門口空地上的車型時所露出的那種神情……
厲冰彥考慮是不是先離他個百兒八十米的,以免被他揪住領子搖晃。
“Konenigsegg!!我不是在做夢吧!”
那輛Rolls Royce就已經很離譜了,而這款創造了官方世界紀錄的量產型跑車簡直是要人命。難怪艾柏發出這種吼聲,一輛價值56萬美金的超級跑車突然出現在這隻見鬼不見人的山頂上,換成誰也無法鎮定自若吧。
“趕時間,當然要用速度快的車。”
芳雍淡淡地說道,他除了司機之外沒有帶其他任何人隨行。
不愧是擁有時速388km的Konenigsegg!在這夜深人靜的郊外,再加上司機那神乎其神的技術,風馳電掣,仿佛瞬間就停在了市立第一高的門口。
艾柏意猶未盡地衝出來:
“Yeah!太酷了,想爽死人呀!”
此刻已經到了通道關閉的時間,然而怨靈的數量卻隻多不少。芳雍注意到了這點,而且他不認為這是巧合。
學生倒得滿地都是,芳雍回頭,對上身後的艾柏和厲冰彥。
“麻煩了。”
“什麼?難道……”艾柏指著自己。
芳雍點點頭,“你也不希望這些學生恢複意識後,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宿舍外麵吧,而且還是這麼多人一起。”
“可是我怎麼知道他們都是哪間宿舍的,我們是新生哎!”
“躺在別人的床上總比躺在露天的好,不是嗎?”
“你!”艾柏詛咒著芳雍,開始搬運一具具“屍體”,“喂,你從剛才起就不說話,一輛Konenigsegg就把你嚇傻啦?”
厲冰彥眯起眼睛,一把將剛剛拖起來的某男生摔到一邊去,指著艾柏鼻子開罵:“你這白癡還有工夫佩服人家的Konenigsegg?你難道都沒意識到我們已經違反了老師的禁令嗎啊啊啊啊啊……”
說到後來,厲冰彥幾乎是抱頭蹲在地上號叫。
“對噢……”艾柏總是忘記這一點,不過嘉睿也沒有三令五申就是了。話說回來,即使每天對著他重複18遍,到了關鍵時刻艾柏還是會拋諸腦後,就好像是身體本能反應一樣……無法控製。
“我真搞不懂老師到底為什麼要下這種命令?難道即使丟掉我們的小命也不可以自衛嗎?”
艾柏皺著眉嘟囔,雖然厲冰彥也不解其意,但他確信嘉睿是為他們著想,隻這一點就足夠了。
“敢在深更半夜差遣我,就知道是你。”
樹下的人悠閑地蹺著二郎腿,笑盈盈地等芳雍走近。
“嘩,你居然真的被請來了,那兩個孩子的能耐不小嘛!”
“他們的事容後再說,天快亮了。”言下之意,速戰速決。
“……好好好。”站起來拍拍身上的草屑,鬥篷男子回頭打量一眼粗壯的樹幹,“好可惜啊,魔化得這麼厲害。”
“——你不會早就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別生氣、別發火……知道歸知道,但是按規矩,破壞這種千年級別的封印必須兩人以上同時在場,互相見證——不然我不好交差啊。”
男子帽簷下的嘴角彎了起來,笑容十分好看。
鬥篷裏飄出一點兩點的星光,宛如螢火蟲一樣,把濃重深黑的夜色裝點得分外絢麗。
光點像花粉一樣越來越密集地落在樹幹、樹枝、樹葉上,滲透進去,但要瓦解它們並沒那麼容易,某種堅固如防護壁的東西立刻浮現在空氣中,企圖阻止更多的光點飄落。
防護壁上,一個立體五芒星漸漸顯露出來,隱約可見無數寄生妖在咒語的驅使下附著在上麵拚命啃噬。不知道這項計劃已經進行了多久,總之封印殘缺得相當厲害。
“這個施咒的家夥還真高杆,看來不是普通貨色呢。”
男子抿著嘴角轉向芳雍,“朋友,看來你不能再袖手旁觀了。”
芳雍並未立刻行動,而是遲緩地仰起頭,將銀杏樹好好打量了一番,這才開口:“在那之前,先考慮一下破壞它對我們來說到底是利大還是弊大吧。”
“難道放著不管任由它成魔嗎?”
“毀掉它說不定正符了某個人的心意吧?”芳雍瞥了男子一眼,“那施咒的人等的不就是這一刻?再締結一個封印少說也要個把月,而這段時間城市裏將會怨靈四竄。”
“而且,”他繼續說,“這還是次要,想想看,我們費掉九牛二虎之力,卻成全了對手,還有比這更丟臉的事麼?”
“他倒是考慮周到,”天台上往下俯瞰的洛倫佐喃喃自語,隨即淺笑開來,“不過這個封印,解不解開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一旁的嘉睿麵無表情地斜了他一眼。
“要不要去跟芳雍打個招呼,嘉睿?”洛倫佐偏過頭問,無視對方的斜眼,“你們可是兄弟吧?”
“同父異母——那男人兒子多了去,我不知道有多少亂七八糟的哥哥弟弟。”
“好吧,反正你身上流的也不是父母的血。”
洛倫佐一語雙關地開玩笑,突然“咦”了一聲,“嘉睿,下麵那兩個孩子,你好像不陌生噢?”
嘉睿差點從欄杆上翻出去,兩個兔崽子!
——橋多嗎爹,他們怎麼會在這裏?!還和芳雍以及那個麻煩到死的楊相處了看起來不短的一段時間?!
洛倫佐非常快意地看到好友那******不變的冰山臉上突然出現了咬牙切齒、橫眉怒目等精彩表情!
當意義不明的陰霾冷笑取代憤怒浮現在嘉睿的嘴角時,洛倫佐興致勃勃地估計巨大的黴運大概就快要降臨在祖國那兩朵朝氣蓬勃的花骨朵身上了。
……
芳雍在尋求對策的沉默中,忽然覺得周遭安靜了許多。同時,楊也發出了一聲疑問似的感歎。
雷電乍然閃過,把夜色染成白晝,銀杏樹下站著一個男生,他身上穿著市立第一高的校服,臉色慘白,眼神空洞地望著他們。
“救救我……”
“救救我……”
不是幻聽,除了數十尺外的芳雍和楊,樓頂天台上的嘉睿和洛倫佐也聽見了。
男生是以五花大綁的姿勢被固定在樹身上的——雙腳和腿被樹根纏繞,脖子上套著一根領帶,帶子的另一端係在數米高的樹枝上。
“救救我吧……我不想死……”
因為那根領帶,他無法開口說話,而那句話也並沒有通過他的嘴表達。
“那是……”嘉睿疑惑道。
洛倫佐滿不在乎地給了他答案:“祭品。”
他提供銀杏樹在魔化時所需的生氣,就像程薇一樣,隻不過後者比較幸運地遇到了艾柏和厲冰彥,所以未遂。
“這麼說來,他已經……”嘉睿皺眉,冷冷地瞥了洛倫佐一眼,“你不是說目標不在人類?那麼這個學生是怎麼回事?”
“他是個導火索,嘉睿,我有炸藥,但總需要一根線來引爆吧。”
洛倫佐嗬嗬一笑。
“願望?”
嘉睿單手揪住洛倫佐的領子,目光銳利,“那麼他剛才說的是什麼?”
“人類本來就是很善變的動物,貪婪無恥,永不滿足。”
麵對嘉睿勃發的怒火,洛倫佐卻神情自若。
“任何人都會產生一死了之的念頭,但這並不代表你就有權利取走他們的性命!”
洛倫佐定定地注視他,忽然淡淡地笑了。
“你還是那麼仁慈,嘉睿。”
“……”
“好吧,就算他不是真心想死,可現在他的確隻是個不折不扣的亡魂,而且隨著銀杏樹的魔化,他會逐漸變成樹幹的養分,最後魂飛魄散,一點渣滓都不剩。”
嘉睿不發一語,洛倫佐繼續笑吟吟地說下去:“噢,這還是比較樂觀的推測。其實更可能是,芳雍或者楊,會立刻結果了他,這樣多少能拖延魔化的時間,幫助他們再立封印。也就是說,這個男生還真是撞到槍口上去了……唔……”
一記拳頭狠狠招呼在他的顴骨上,洛倫佐不由得踉蹌一步,而施予者麵不改色,居高臨下冷冷地斜睨著他。
“真是一點不留情啊——你個家夥!”洛倫佐嚷嚷著揉臉。
“廢話少說,去給我把那個男生救下來!”
沒等洛倫佐站好,嘉睿又是一腳踢中他的膝蓋,然後順勢踩在他肩膀上,抱臂下令。
“我救他也沒用,他的身體早就火化掉送到哪個小公墓去了,隻剩一個遊魂能做什麼?”
“洛倫佐,我問你,”嘉睿踩著他開口,“這棵樹什麼時候開始魔化的?”
“嗯,我想想……三個多月前。”
“也就是說他死了三個多月了?”嘉睿獲得肯定答複後冷笑道,“你這豬頭怎麼不好好想想,一個普通人,三個多月了還沒被吸收幹淨,甚至還能意識清醒地發出求救信息——他會適合做養料嗎?”
洛倫佐先是一怔,然後表情慢慢明亮起來。
“對啊……這真是很奇怪!”
嘉睿差點暴跳如雷,“奶奶的,你真的沒想到?!”
“沒有。”洛倫佐理直氣壯地回答,然後開始蹙眉思索,“不要說三個月,就是三天,以一般人的意誌力也是絕對撐不下來的。怎麼會這樣呢?哎呀呀呀呀!”
洛倫佐發出痛喊聲,他的耳朵現在正在嘉睿手裏做螺旋運動。
“去給我把他從樹上解下來,這種事也隻有你這個施咒者才有可能辦到!”
“你錯了,”洛倫佐笑著摳摳下巴,為難道,“即使是我,也無法停止咒語。而且他是吊在樹上死的,也就是地縛靈——即使樹沒有魔化,地縛靈也無法離開他死去的地點啊。”
不管地縛靈還是物縛靈,無非需要一個合適它們的寄體。嘉睿回想了一下能把地縛靈轉化成物縛靈的方法……有點記不大清了,不過湊合吧,讓它寄生在能移動的物體裏就好了。
沉默了一下,他抬起眼,嘴角上揚,“好吧,事到如今……隻剩一招可以用了。”
“……什、什麼?”
洛倫佐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給我去引開芳雍和楊,越遠越好,越久越好——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
“什麼?你不是開玩笑吧?!”
“我像嗎?你不去也沒關係,我立刻把他們倆叫過來一起收拾你這叛徒——三對一,你想想看你的勝算有多少?”
嘉睿冷笑著回答。
“算你狠!”識時務者為俊傑,單從這方麵看,洛倫佐就不失為一個大人物。他無奈地笑了一下,“不過你要記住,你欠我一個人情噢。”這話為自己招來一記狠狠的瞪視,但他不以為意,繼續恬不知恥地說下去,“以後,你得任我差遣一件事,朋友歸朋友,咱倆打交道的規矩不能變。”
“在那之前我會先幹掉你的。”嘉睿麵無表情地說道,“我說,拜托你不要太誇張!雖然他們多半已經猜到你的身份了。還有,不許跟我的學生交流!包括語言、姿勢、表情,身體接觸更不行!”
“這麼多要求,你欠我的人情大了!”
洛倫佐大笑著翻過欄杆,躍下天台。
“我這輩子,不,下輩子轉世之後都不要記得這個晚上所幹的事情!”
艾柏每扛一個人上樓,就會重複一遍這句話。起先他還能人道地一次抱或者背一個人回去,到第十趟就開始把七八個人摞沙包似的壘起來搬運。
“廢話,任何人轉世之後都不會記得前生的事情吧!”
厲冰彥也很無恥地用拖這種方式把學長們弄回宿舍,倒不是不耐煩,而是心情不爽,“到底要不要跟老師說今晚的事呢……哎,誠實還是生存,這是一個問題……”
“這有什麼好想的,當然是——告訴老師!”艾柏理直氣壯地掉過頭來朝師弟吼,“那個芳雍,還有蝌蚪男,顯然都不簡單的樣子,老師一定瞞了我們很多事。不管怎樣,反正已經暴露了,事到如今與其懼怕懲罰,不如多知道一點內幕,或許對解決問題還有點幫助!”
“呀,你不傻嘛。”一直覺得艾柏是衝動型的小孩,這番話開始讓厲冰彥對他有了改觀。
“誰不知道老師是刀子嘴豆腐心啊,他哪舍得把我們變成花肥。”
“花肥是不至於啦……但是,他極可能會把我們丟進糞坑裏去泡……”厲冰彥的臉糾結起來,“那樣,你也受得了?”
“……”艾柏無語地僵了幾秒鍾。
厲冰彥瞥了一眼樹下,突然站住,趴到走廊的窗戶上去。
行進中的艾柏隻覺得身邊一空,扭頭看去,厲冰彥伸出手指頭一邊勾一邊衝他“嘶”:“撲嘶,撲嘶!過來!”
艾柏蹭到窗前一看,不知什麼時候起,樹下除了蝌蚪男和芳雍以外,又出現了一個高大的男子,金發碧眼加上古羅馬最傑出的雕塑一樣的體格——臉上還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
“嘩,外國人耶——”
“有好戲看了!”厲冰彥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神色。
如果手上有爆米花,這兩個人現在的動作表情就跟電影院的觀眾沒什麼區別了。
芳雍靜靜地等對方走近,神色間沒有一絲意外。
“哎呀哎呀,今天真是意外,一下子見到兩個很久沒見的故人!”楊的聲音響了起來,隻是,並沒有聽出什麼意外的成分。
“洛倫佐·拉菲克,雖然料到施咒者非你莫屬,但敢於這樣大搖大擺地出現,還真是教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膽色。”
洛倫佐對芳雍攤開雙手,聳肩笑道:“好說好說,我知道二位很想把我大卸八塊,但是芳雍也好,楊也好,都是七星社裏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會以二敵一這麼無恥吧?”
未待芳雍開口,楊嗬嗬笑起來:“啊呀,我什麼時候成了有頭有臉的人物了,真是慚愧!”
洛倫佐略略收斂了笑意,微露正色,“不管怎樣,魔化這個封印我可是費了點周折,若是被二位毀了我的心血,那就不好玩了。”
“說的也是啊。”楊彎起修長的手指,摸了摸鬥篷下麵線條優美的下頜,“跟這棵樹比起來,我還是對你更感興趣一點!”
“不過……”就在洛倫佐以為他決定放棄封印來抓捕自己時,楊笑著繼續說,“你的目的並不完全是讓這個封印繼續魔化下去吧?”
此言一出,不光洛倫佐,上方的嘉睿也微微一愣。
洛倫佐挑眉,“你的意思是?”
隻有芳雍明白楊的暗指,他們最大的疑惑亦在於此!
“不要裝糊塗了,老朋友。那兩個孩子——你是為了他們吧?”
楊的手清楚地指向二樓,那個艾柏和厲冰彥所在的窗口。
如果手裏有爆米花,艾柏和厲冰彥一定會像在電影院裏的觀眾一樣,因為看到聽到了匪夷所思的情節而把爆米花灑得到處都是。
“說什麼——那個外國人為了我們倆?我們認識他嗎?”
艾柏剛要站起來反駁,厲冰彥將他一把按回去。
“鎮定點,白癡!那蝌蚪估計誤會了,老師不讓我們暴露能力目的無非就是不想招惹到某些人,這下正好讓他誤會到底,他誤會越大對我們越有利!”
“言之有理,那好吧,我們立刻衝出去,裝出跟那外國人很熟的樣子!”
“求求你表那麼衝動,先看看再說啦!”
洛倫佐啼笑皆非,嘴角因為要克製大笑的衝動抽搐了好幾下才穩住,“我,為了他們兩個?楊,你在說什麼笑話。”
“好啊,那你告訴我,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能在七星社眾多耳目的眼皮底下,將兩個身手如此不凡的異能力者隱藏了十幾年呢?”
“而他們顯山露水之際,也恰好是你重新出現的時候——三陽山、還有這間學校,這不是太巧合了麼?”
洛倫佐伸出食指,沿著下唇摩挲了一圈,若有所思。
“難怪他懷疑!”艾柏壓低聲音對厲冰彥說,“我也奇怪呢,為什麼十六年都平安過來了,最近卻發生這麼多事?原來是有人暗中搞鬼……”
“喂,這麼說來他們是敵對的?我們還是不要趟這趟渾水比較好吧!”厲冰彥靜觀其變,忽然皺眉,“我靠,那個外國人竟然沒有否認,難道他想把我們拖下水?”
“很明顯,就是這麼回事!”艾柏嚴肅地點點頭,“不知道老師屬於哪一夥,外國人那邊,還是芳雍和蝌蚪男?”
“外國人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老師怎麼會跟他是一派的?”
洛倫佐終於發話了,語調悠閑:“噢,那好啊,你隨便處置他們兩個好了,我沒異議。”
這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大跌眼鏡,隻是礙於形象沒有表現出來。
“洛……倫……佐……”嘉睿閉眼,捏拳,額角青筋直冒,咬牙切齒。
“雖然確定跟他不是一派的,但是……”厲冰彥眯著眼,“真是叫人強烈地火大起來了……”
一直置身事外的芳雍利落表態:“楊,他交給你了。”
“也好,那麼,兩個小子你就暫時管教著吧。”楊沒有意見,“反正你徒弟一大堆,比我這個孤家寡人有經驗。”
芳雍突然眼睛一亮,不過隻是一下,很快又恢複平靜,“你孤家寡人的日子也快結束了。”但他不等楊問個究竟就轉移了話題,“注意點,對手不是省油的燈。”
洛倫佐和楊的身影在前者的大笑聲中沒入夜色,“不怕中埋伏就跟我來好了,使者先生!”
“而你們兩個,”芳雍淡淡地說,身形一動不動,“就委屈點,跟我走一趟吧。”
“誰要——”艾柏的話還沒說完,百米之外的芳雍抬眼,視線射入窗框,仿佛四麵伸來的沒有形體的繩索,將他的意誌牢牢捆住,同時,似有若無的聲音傳入耳中,“讀誦及諸禪定中……如來涅去已後……睡眠不動於夢中……莫問世間所作者……”
“討厭……那群有頭發的禿驢念過……是……靜心經……”厲冰彥堵起耳朵還是阻止不了聲音進入大腦,沒有絲毫難受的感覺,反倒非常放鬆、舒坦……隻是神誌逐漸迷糊起來,終於墜入虛無之中。
曙光初現,沐浴在淡金色的晨陽中,誰也不會想到夜間有如斯激戰。
“王八蛋。”
嘉睿自言自語地來到樹下,那男生隻出現了一瞬,很快就被再次吞噬,隻剩下一個很小的衣角依然露在樹幹外麵。
連這個角,都在逐漸隱去。
嘉睿抬手,似乎是想去觸碰那個衣角,但,停住了。
“再忍幾天吧,三個月都挺過來了。”他淡淡地說,雖然明知道對方不可能聽見,“等我找到合適的寄體。”
仿佛回應般,嘉睿轉身之際,樹枝輕輕擺動了幾下,地上如同下過一場金色的葉雨,璀璨淒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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