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庭時,公訴方征求老京城油子的意見,問附帶民事責任想要多少錢。老京城油子痛快地說:“不用,不用,我向法律保證,他真沒有錢,他老家裏也不能有錢,要不怎麼會在京城過著連流浪狗都不如的生活。我不要賠償,多關他幾年,像這樣的人在外麵也是為害京城人民和寵物,和和諧京城、首善京城的口號不合諧。”
法庭還是把狗的事提出來說了一下。武老大的律師說:“武老大一定跟狗沒有關係,也沒有證據表明樊四和啞巴挖出狗和武老大有關係。他不在現場,是後來警察把他找過去的。他和樊四的關係隻是老鄉,近來生計困難,暫時在樊四家居住。至於至人重傷的事,完全是偶然,通過現場照片也能看出當時的場麵混亂而且嚇人,被人說成是犯罪團夥成員,當然第一反應就是跑。人的思緒是環境決定的,現場中的一件事扯到自己身上,都會讓人想到可怕的後果。一跑就有人追,還說自己是犯罪團夥,但到底怎麼打走來的,隻有雙方各執一詞,沒有證據顯示是被告先動的手。從邏輯上說,很大可能是追趕者先動的手,要不,你追他幹嘛,追上了就可能動手嘛。一旦撕扯起來,輕與重都不是雙方所能控製的了。綜上所述,我的當事人和狗的死沒有關係,也和樊四父子挖狗沒有關係,當然打鬥的責任是推卸不了的。但沒有主觀上想傷害他人的意念,發生的一切都屬於巧合和偶然,請求法院從輕處罰。”
啞巴出庭,一問一啊啊,他所表達的意思,法官怎麼想都行。樊四已死,武老大又不承認,狗的屍檢報告也沒測出到底是什麼毒藥毒死狗的。就是推測出是中醫秘製的毒藥,這些都屬於民間隱蔽性很強的祖傳秘方,也不會找到配製人。就算找到配製人,也不能證明是武老大得到過毒藥,進而給狗投了毒。法庭勸說老京城油子不要在狗身上繞彎子了,隻就武老大的重傷害案作出審理和判決。
老京城油子近來也為出法庭做了充分的準備,跑幾次刑警隊求法醫,還去了民間祖傳秘方管理協會找了不少專家級的人物,可誰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還是他的租戶中醫大夫總結說:“這藥是中藥配的,用儀器難以測出來,這就是西方不承認中醫的原因。我們的藥定量定性分析不了,不像西藥還能寫出分子式,化學反應式。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
武老大死也不承認藥死狗的事。老京城油子搶過他三百元錢,也不想把他們之間的恩怨說出來,這樣報複犯罪的罪名也失去了推測鏈條。如果說藥狗的事,樊四和啞巴兒子以前幹過不少次,但都是在京城的外圍的鄉村,麵積之大,範圍之廣,人員之多而且雜亂,就是派上萬名偵察員,十年八年也查不個頭緒。無法取證,證據不足,沒有證據鏈條,是法庭放棄的理由。
武老大故意傷害他人至重傷殘的罪名,使他被判刑六年,扔進了京城西南大山裏的監獄。可能是命運的安排,他必須做出選擇:能熬過這六年不死,活著出來,就有美女和一筆財富等著他。而事實是:由於政府的寬宏大量,他提前一年就走出了監獄的大門。
京城西南大山裏的監獄,亂石叢生,更像一個采石場。大大小小的石頭,粗粗加以改造就能成為有用的石材,夠勞改犯們改造上幾百年。武老大羈押在看守所期間,由於案情明朗,警方並沒有怎麼為難他。武老大的體能不但沒有消耗,反而積攢了許多力量,無處釋放。
武老大宣判的當天直接進了京城西南的勞改場,投入到火熱地改造石頭同時也改造自己的工作中。他一天能幹出兩天的工作量,超常的體能,很快引起獄警重視。本著人盡其才的傳統觀念,把他安插到一幫精神犯罪的勞改犯中。這樣可以給精神犯罪的勞改犯樹立個榜樣,同時也彌補精神犯罪勞改犯體力的不足,幫助他們完成自食其力,勞動改造重新做人的重任。
一幫精神犯罪勞改犯中就武老大一個四肢發達的文盲,讓他變得特別吃香。大夥都願意給他接觸,把吃不完飯菜給他吃,有時還給他些家裏寄來的營養品。武老大吃得多,熱量大,不幹活就特別難受,勞動熱情像火山爆發一樣高漲,血液如岩漿般肆意流淌,難以冷卻下來。
每每夜深後,武老大就跟同監舍的幾十號人講他在京城拉著火爐邊烤邊賣燒餅的經曆,簡直像遊蕩在京城大街小巷的俠客一般,任憑城管、聯防隊、治安隊、巡邏隊的千般追趕打擊,把生存中貓和老鼠的遊戲玩得出神入化。其中有一段他懷抱火爐逃跑的經曆,博取獄友的陣陣笑聲。武老大認為此段最為精彩,成了保留節目,讓他重點講了上百遍。武老大的故事,在監獄裏就好像電視裏的相聲小品節目,讓隻要和他住過一個監牢的人沒有一個印象不深刻的。
武老大成了監獄裏明星一樣的紅人,好比社會上靠作踐自己娛樂他人成名的藝人。監獄裏的時間雖然比外麵要長要難熬,但它還是會過去,武老大也漸漸成了監獄裏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