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您是教廷長老啊?您也不信?”路西亞斯疑惑不解。
“信仰是因為需要而存在的,即使我們一直維護的是一種假象,也必須把它變成真實。”
“那……您認為天使是真實的嗎?”路西亞斯戰戰兢兢地說,“您覺得會有黑色翅膀的天使嗎?”
弗雷毫無征兆地停了下來,這讓路西亞斯差點一頭撞了上去,他轉身盯著路西亞斯,眼瞼微微上揚,深邃的瞳孔中閃現著一抹光亮“其實雕塑上的天使並非都是白色翅膀……”他頓了頓,“之所以他們都是白色……是由於……即使上了別的顏色也會被雨水衝刷掉的緣故……哈哈哈哈,想不到和海賽待久了我也不正經了。”老人顧自笑了起來。
路西亞斯苦笑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很容易親近,拙劣的笑話一下子讓氣氛緩和了不少,這已經是最近路西亞斯講話最多的一天了,兩人就這樣談笑著向南,不一會兒就出了市集。
位於鬧市後方的就是居住區,不少石質房屋錯落有致地散布在道路兩邊,高聳的煙囪不時散出陣陣炊煙,時間已是日落時分。縱橫交錯的細繩高掛在頭頂,聯通了道路兩側的屋簷,繩上飄揚的各色衣衫好似旌旗招展,漸漸有人開始收起衣服,關上窗。
地上的石板路延伸向前,路西亞斯習慣性地沿著石塊的方格跨著步子,直到眼前變成了泥地,他才發現已經來到了山坡邊的一條小徑。坡上一座二層小樓孤零零地立在那裏,這已經是菲爾特羅極向南的位置了,再往後就是他常去的“寂靜嶺”,那是他給石雕遍布的山嶺取的稱謂。
“是這裏嗎?”路西亞斯放慢了腳步,山坡下是一片開闊的空地,青蔥的草坪上偶有幾簇灌木,石階前的砂石小路邊,有一根深褐色木頭直插在地上,上頭釘著一個小鐵箱,他摸了摸箱子上的斑斑鏽跡,指尖輕觸鐵皮表麵刻著的幾個字符“賽斯”。
“快來”弗雷轉身向他招了招手。
一道細長的石階蜿蜒而上,直到二層小樓之外。
幾波叫門並沒有人回應,兩人就坐在門前的石階上開始等候。
“這裏的主人叫賽斯嗎?”路西亞斯百無聊賴撥弄著身上的新衣服。“我看到那郵箱上的名字。”
“挺細心嘛,這樣也不錯,剛好可以彌補那家夥的不足。”弗雷朗聲道,“他是十二年前來到這裏的,也是亞細裏亞人。”
路西亞斯打量了下屋子上斑駁的青苔,門廊上的汙漬,怎麼看都像是荒廢了的屋子,哪是有人住的樣子,“您是認真的嗎?”
“這個嘛,雖然房子打理得差了點,但確實是有人住的,而且地方夠大,一個人住怪可惜的。”弗雷撓著腦袋,不知道怎樣的措辭才能給他留下一個好的印象,責任心啊,善良誠實啊什麼的屬性和屋子的主人是完全不搭邊的,“他,是個好人,對,好人!”弗雷刻意強調了一下。
好人,路西亞斯在亞細裏亞也見過不少好人:對外寬厚,暗地卻尖酸刻薄的奴隸主;高高在上眼高於頂的所謂騎士;橫征暴虐的帝國士兵,在帝國教條一次次對所謂貴族以及其忠誠的衛士歌功頌德的時候,他早就對好人的定義感到模糊了。
“我不喜歡好人,”路西亞斯喃喃,“我也不想做什麼好人。”
“別這麼說,我想你過一段時間就不會這麼覺得了,諾,他來了。”
路西亞斯抬起頭,看著石階下走來的人,他驚訝地半張著嘴,看來還是要想想怎麼開口了——襤褸的衣衫,淺灰色長褲,這不就是“寂靜嶺”的那個雕塑家嗎……
這章的標題來自劍風傳奇,史爾基隨格斯離開樹屋加入黑色劍士團隊時史爾基的自述,對過去的告別,向陽處本意是充滿溫暖回憶的家,在這裏對路西亞斯而言自然是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