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2 / 3)

林冰洋看看手表,糟糕,約定的時間快到了。怎麼打發平良?他有點著急。還沒等他想出良策,平良已經在他身邊坐下來。

“社長,今天看起來真精神,簡直稱得上是帥氣。頭發修剪過了?衣服也這麼平整?社長,你是跟誰有約會吧?”

“對不起,我遲到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在兩人耳邊響起。

平良抬頭看到一張滿頭卷卷的天真臉龐。一個年紀約二十五、六歲的年輕女子,正朝他們友好地揮手。

對方一張亞裔的臉,一開口卻是純正的英語。又是一個ABC,平良想。

林冰洋微微一笑,用中文回答,“沒關係,我剛剛到。”

年輕女子馬上轉而用一種怪腔怪調的中文回答他,好像機器模擬的人聲。

平良想起自己的孩子,中文學校教出來的孩子,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美國腔。不過,肯下功夫說中文,也是一件好事。

林冰洋搖手,“可可,你不用勉強,還是說英文吧。”

可可笑得很甜,“沒關係,我喜歡跟你在一起說中文。”

平良注意到:社長的臉迅速地紅了。

平良決定成人之美。他立馬撤退,留下兩人在長椅上細語。

誰知道接下來的對話卻沒有半點詩情畫意或是浪漫可言。

“她最近很不對勁,接近危險邊緣。真傷透腦筋!我該怎麼辦?”

“讓她去,大概要過一陣子她才能冷靜思考問題。現在逼她分手也沒有用。”

他們討論的對象,不消說,自然是最近戀愛路上不順利的四季。一個出色幹練的心理學臨床醫生,麵對自己的愛情問題,卻如同三歲小孩一般迷茫無知。

“可可,你是愛情心理學方麵的專家,應該有好的辦法。”

“這件事情交給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迄今為止我經手的38件案子,每一個客戶都對結果相當滿意。”

可可露出調皮的笑容,“其實,若是站在別人的立場,四季應該比誰都看得更清楚,無奈往往是當局者迷。你責怪她也沒用,隻會傷及你們兄妹之間的感情,讓那個男人有機可乘。難道你願意冒這個險?”

可可伸個懶腰,“天氣真好,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天氣跟故事有什麼關係?林冰洋瞪著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不過他沒有打斷,任她自由自在說下去。

“從前有座山穀,穀裏麵的人長相都很古怪。腦袋很大,占整個身體的二分之一。眼睛長在頭頂上,看人居高臨下。兩隻手卻生得靈巧,又細又長,見麵打招呼問候的時候,就一下子伸到別人口袋裏數錢。別驚訝,這可是山穀裏很正式的一種禮儀。對方口袋裏錢多的話,他們的眼睛就放下來,;對方若是口袋裏錢少,那可就不妙,他們的眼睛抬得很高,根本沒法看到。”

“山穀裏的男男女女到了婚嫁的年齡,就開始尋覓合適的伴侶。每到風和日麗的天氣,大家走到大街上互致問候。他們的手像葡萄藤一般展開來,伸著纖長的觸角,迎麵走過來一個人,就趕緊互相擁抱。觸手一碰口袋,若是大家的口袋都很鼓脹呢,就成功了,兩人興衝衝回家一塊過日子;若是一方口袋鼓脹,另一方口袋幹癟,他們就商量商量,成功的概率可不高;若是很可憐的兩個人口袋都幹癟呢?那幹脆沒戲,偶爾成功一對兩對的,則被列為珍稀動物。”

林冰洋笑不出來,“矽穀沒這麼慘,不像你說的這麼現實。”

和可可告別後,他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林蔭道上走著。星期天的下午,大街上寂靜無人,也沒有車經過。大家都在午睡嗎?林蔭道上輕風吹拂,巴掌大的樹葉子綠意融融,顯出清爽舒心的初夏色彩。不知不覺中走過了一個又一個街區,他的腦海裏,一張純真的臉在回憶中若隱若現。

一陣風吹過來,帶來淡淡香味蠟燭的氣味。他茫然地抬起頭,發現街角地上擺著一些玻璃罐裝的白色蠟燭,小小的火苗在靜靜燃燒。圍成一小圈的蠟燭中央,是一幅彩色照片,照片中的紅發女孩笑得很甜。照片旁的一捧玫瑰花開的正嬌豔。

在美國的街角,時常可以見到這種小型的紀念儀式。蠟燭照片和鮮花傾訴著生者的悲痛,追憶著死者的逝去。

這是誰家的女孩?她又遭受過什麼樣不幸?林冰洋目光移到照片下角的一張小紙條上,“親愛的克裏斯婷,我們大家永遠愛你。”

也許就在這個女孩每天經過的熟悉街角,發生了不幸的事情。她從此從這個世界消失,再也回不到愛她的人們身邊。

忽然間一滴極大的清圓的水珠掉在手背上,林冰洋這才發現自己不知怎的,竟然無法控製地流下眼淚。

往事像潮水一般洶湧而來,他感覺浸在冰涼的無法呼吸的海水之中,身體軟弱得連思考的能力也一並被剝奪而去。就是這種無能為力的痛楚,這種無法消除的身體記憶,又生鮮地回到他的生活中。

她的頭發也是像這樣,在陽光下像燃燒的火焰,明亮美麗。她的笑容具有天然的感染力,每次相見他也會忍不住變得陽光燦爛。然而有一天,這笑容永遠消失了。他連一聲“再見”都沒有機會說,就永遠失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