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加州常見的通體雪白的宏大建築，高聳的尖塔上厚重木製十字架充滿神秘氣息。午後的太陽照耀著教堂，反射出令人無法直視的強光。
此時的明月，正在教堂裏聽布道。身邊的常林昏昏沉沉，手裏的聖經搖搖欲墜。
她輕輕歎口氣，環顧四周，躡手躡腳地走出去。
明月被常林拉著，每星期天都會來一次。大部分基督徒熱情待人，心地善良，明月並不怵同他們來往。開始她還以為常林有心皈依，後來才慢慢明白。
明月剛走出教堂大門，守在門口照管事宜的茱莉就迎上來，一臉關切地詢問，“怎麼樣？今天的講道有些悶？韓牧師是新來的，經驗還不足。再給他一段時間，相信表現一定不差。”
明月不好意思地笑了，“啊，沒事。我隻是今天有點累而已。跟韓牧師沒關係。”
茱莉溫和地打量著她，“要注意身體！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明月點點頭，接著兩人就有些尷尬，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好。她們之間並不太熟，茱莉隻是常林的朋友。
講道總算結束了，隻見常林第一個從教堂裏竄出來。同茱莉打過招呼後，他拽著明月走到一旁，著急地對她說，“快點！飯都端出來了，趁熱趕緊吃！”說罷，拉著明月去買教堂提供的中式午餐盒飯。
找到座位，放下飯盒，常林得意洋洋地說，“到底是中文教堂，提供的夥食又好吃又便宜！3塊錢滿滿一盒飯菜，夠吃兩頓都不止！代價嘛，坐在那裏閉目養神就行了。劃算！劃算！”
明月沒有回應，邊悶頭吃飯，邊尋思著用什麼借口躲開每周一次的參拜活動。既然不打算入教，何必浪費彼此的感情和時間呢！每次見到熱情的茱莉，她就覺得有些歉疚。而茱莉總是寬慰他們，“你們還沒有做好入教的準備，慢慢來。”
明月心想，一旦茱莉察悉常林的真正動機，會不會難過呢？不過常林也不笨，常常主動找茱莉聊天，一副關切的模樣。茉莉很受感動，常對人說，“常林是個好人，上次地震，他還專門打電話慰問我！他為人真的很好！”
但常林並不是一個對他人熱心的人，更不會主動給人打電話噓寒問暖。也許對茱莉是例外，畢竟麵對的是個舉止優雅、相貌美麗的女子。
正胡思亂想，常林抹抹嘴角的油花，又嘟囔開了，“剛才聽牧師講道，覺得他有一句話說得很好。怎麼說的來著？妻子要對丈夫順從……對！就是這句話！說得真好！至理名言，你要牢記！”
明月情不自禁“噌”的一下子站起來，隻覺得耳邊一陣嗡嗡聲，血直往腦門上湧。她怒視著不知所措的常林，一轉身衝出教堂。
常林追上來，手裏拿著飯盒，邊跑邊叫明月。明月猛然站住，瞪著常林。常林頭一次看到明月發這麼大的火，一時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明月逼近常林，劈頭蓋臉斥責道，“常林，我忍你很久了！別以為不知道你打什麼算盤，我隻是不說穿罷了！我不是你第一個女友，之前幾個都比你小十幾二十歲吧？年輕單純好控製，對不對？掏錢給女友花像割肉，要女友刻苦攻讀，不過是為你打造印鈔機。想討個給你賺錢又對你順從的老婆？——見你的鬼去吧！”
這還是我嗎！？惡狠狠的氣勢，凶殘而冷靜的神態。明月為自己的爆發所震驚，但憋了很久的惡氣終於噴出，又覺得心頭無比舒暢。看到常林驚駭呆立，緊緊地抱著飯盒，喉嚨裏發出呼呼咽氣聲的模樣，明月覺得痛快淋漓。她輕蔑地掃了一眼常林，一甩頭揚長而去。
除夕夜，中國學生聯誼會熱鬧喧嘩的迎春晚會上，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裏，明月默默無語地看著大家在玩遊戲，猜謎語。她麵無表情，冷冷地觀察著每一個人。
明月就這樣度過除夕之夜，迎來了農曆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