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荒原之上,亦有希望(1 / 3)

東大陸兩百年前,北荒有四座神道大國,神道統治下民不聊生,所謂百姓皆是神道祭品。

神道,以萬人之命,造無上大道,放眼這個大千世界的萬年曆史,以神道平一國,領一國的大家比比皆是,西大陸的亞拓神國,第一任主人就是神道的集大成者葉舒,他在西大陸以兩千萬人為祭品造就了至今依舊輝煌無比的不死白神道。

而荒北的這四神國也不簡單,四神國在北荒神道五十年後被清除了兩座神道,北荒神道的領路人,名為於迷提,於迷提以身入局,又以算計騙北狼神和北魔神在一百五十年前荒北最大城神北城,聚集了一千萬甘為神道獻出生命的信徒,這其中大部分百姓都是被坑蒙拐騙過來的,教義說是來生能成為神道繼承者,實際上這一千萬苦命人就連來世輪回都淪為神道祭品。

他年少時,也是四神國中狼神國的一個祭品家族之子,在新一任狼神證道時僥幸逃脫,流浪在這東大陸最大的荒原上。

荒原某處石碑被這位迷茫的少年挖了出來,不知道是何種緣分,北荒神選擇了於米提。

在這片荒原上,徹底領悟神道的於迷提逐漸被神性替代人性,神道之路在腦海中愈發清晰。

北荒神道,他是起始,也是終點。

他向當時四神國中實力最強的北狼神提出“北荒養千萬人,千萬人何以報北荒?”的問題,最後在北狼神和北魔神兩人勾心鬥角中,直接來了一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彈弓在下。

北狼神和北魔神各自獻出全部國民總共一千萬條人命,為北荒神開路。

近一千萬人的獻祭後,造就了東大陸最強神道——北荒神於迷提。

於迷提統一了四神國,統一之時手下信徒百萬。

這時的東大陸還是群雄逐鹿的狀態,唯有晴國那個高樓武夫孟定北才有見一眼北荒神的機會,其餘中間國家,見北荒神如蜉蝣望青天。

可神道如何呢?燃燒了北荒大原上千萬信徒的命後,日益衰退的北荒神道終究抵不過曆史的車輪滾滾。

百年前孟定北率領百萬雄兵北上的時候,以百萬武者之雄兵氣勢中造就更高一樓的武道。

一拳之後,北地陰雲,百年晴朗!

晴國建立一百年前,於迷提和孟定北在北荒大原上開啟了一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爭鬥。

晴國武夫孟定北越戰越勇,自從打出震驚世界的那一拳後,北荒妖魔鬼怪都望風而逃。

孟定北這一拳,真正的讓武道這條道的前路,無比開闊,管你神妖鬼怪?

一拳證武後,這一拳,即使是最頂峰的北荒神來,也不能存,何況是如今北荒再無盛況的北荒神呢?

於迷提在這一拳後徹底身死道消,讓這片北地的神道枷鎖徹底消失,東大陸再無神道。

百年之後,晴國統一東大陸十之八九地區,北荒全境也被成功解放。

如今北荒侯楊崢,是當年那百萬見證人中尚存活的一人,也是北荒武道的首席。

楊崢,二十歲時跟隨孟定北深入北荒,在見證那一拳之後此生再不偏它道,堅定走武。

武道之途,有入道,行道,心道,深道,意道,精道,傾道,合道八樓境界。

凡人若想入武道,需要心體氣三位一體,比之它道,入道難,提升境界也難。

此刻楊崢,正是意道巔峰,說是北荒第一人,也對。他的意道境界已經打磨至絕對圓滿,據許多武道高樓之人評價他為,晴國意道這一境界最強的人。

北荒一共五十城,每座城雖龐大堅固,但人口不多,以北荒的戰略地位來講,晴國每年都會讓中州多出的人口搬來北荒,以防哪一天他國能以北荒邊界橫刀直入晴國境內。

這麼一個晴國各地人口都占一些的北荒,五十城之間風俗各異,一是因為各地人不同的習俗,還有就是北荒之大,兩城之隔,少則千裏,多的有萬裏間距。

北荒五十城中,有一座城名禾,禾城有一小村,巴村,巴村人田阿潤,今年十二歲,十分仰慕這幾年興起的晴國武道招牌——孟子坤。

田阿潤武道六歲已上一樓,隻不過家道淺薄,打拳六年,寸步不往上進。帶田阿潤入道的老師傅評價:這孩子恐怕有近二十年的停滯期。

對他這類平民武夫可行的路就是參與晴國武道軍,去參與南方沿海城的戰役,在戰場之上砥礪武道;或者去參與北荒軍,敢打敢拚,加運氣好的話,應該可以讓修為有一定進步。當然,運氣如果不好,這一輩子就止步於此。

他想著,再過八年,就能去禾城看看真正的武道。

他的好友,盧宇狠,是禾城大戶。在巴村有一些果園,這兩人相識很早,從十歲開始常常在村頭用木刀木槍爭鬥。

這天傍晚,盧宇狠握著木刀一刀劈下,居然劈出了刀意,一刀劈斷了田阿潤用來格擋的木槍,田阿潤雙眼圓睜,默默看著手中斷裂的木槍,他知道盧宇狠武道境界已經比他更高一層。

入道半山腰,也叫入道立本。

“阿潤,我…我好像已經可以打死你了。”

盧宇狠裝無辜的說道。

“少給老子裝,盧狗,我早晚也可以悟出武意來。”

田阿潤把斷槍摔在地上,氣呼呼道。

盧宇狠笑嘻嘻的看著呆瓜田阿潤,兩人在村頭桑樹晚霞前,並肩而坐。

“你說你,不如走書道,就像禾城那些文人一樣,照樣可以修為一日千裏。”

盧宇狠左手撥弄著狗尾巴草,右手托著下巴,漫不經心的說著。

田阿潤臉上有道淺淺的一線紅印,從下巴到額頭。

他似乎在想什麼,又像在發呆。

“孟子坤,三十歲的武道招牌,不用刀劍,一拳打出我們武道老祖萬分之一的拳意,居然在南方海域之上,打滅一隻媲美心道巔峰武者的海獸。”

發呆過後,他雙眼忽然炯炯有神,沒有搭理盧宇狠剛剛讓他走書道的調侃,而是興致盎然的說著孟子坤去年在晴國意晶上的轉播,孟子坤的那一拳確實能讓武道修士看到這條路的未來前途無量。

意晶,是書道中高樓修道者可以讓普通水晶反映現實的神奇玩意,禾城在田阿潤九歲那年有一塊,他自己當然沒能親自見證,還是他父親那天去禾城賣農作物,有幸觀摩那一場近年來頗具孟定北舉世皆驚一拳幾分氣勢的一拳,回來後就常常在田阿潤耳朵輸出,希望自己的兒子以後也能打出這樣的一拳。

作為那天親自在意晶上親眼目睹這一拳的盧宇狠自然也很向往這樣的武道奇才,三十歲的意道巔峰啊,已經不是他們這些一樓武夫能想象到的新天地。

那個北荒侯楊崢,何嚐不是百年前的武道青年招牌之一,如今也才意道巔峰,如今孟家這位天才,真正的讓武者感到窒息,感到遙不可及。

孟子坤的武道不僅僅是上樓的步伐快,而且還穩重,如同一位挑夫,背著比自己重兩倍的水桶走山路去遙遠的山頂,別的挑夫要走三個月,而孟子坤走了一周,甚至背的水桶更重,這隻能說明這個人力量的恐怖。

盧宇狠緩緩想起父親盧家家主所說楊崢十年前的一樁猛事,他開始給田阿潤緩緩說起:

二十年前楊崢在麵對與北荒接壤的劍道溺國來犯時,一人開路,一雙鐵拳硬生生帶著兩千武夫打到了溺國王城之前,用兩指在那座王城城牆上留下一行至今無人敢抹的“僅我一拳,敢叫劍亡”。被晴國帝都那些高樓武夫廣為流傳,說楊崢的意道巔峰,就算是他們這些精道初期也是不及。

聽完這位北荒侯的壯舉,田阿潤小番薯臉激動,開始遐想,如果他也能走到那個乘風而起的境界,該有多麼瀟灑啊!

這個一百年將是武道蓬勃發展的黃金時代,在幾十年前孟定北神龍山脈散道永眠時,晴國這百年的武道新星層出不窮,不管是荒北五十城這邊還是寒東的平原八十城,西南兩百城中的武道新星也如春筍冒尖,中州千城之首晴空城孟家更是因為神龍山脈附近的緣故,有了孟子坤這個最接近老祖之人。

很多武道老人都在說,孟子坤的心性和武道都像那個武神孟定北的轉世身,可這些說法沒有依據,大概是人雲亦雲。

倆人回到現實,太陽落山,巴村裏百戶沿河而居的人家已經開始點起門前燈,家家燈火,連成一線,從高空看像一條微小火龍。

北荒大地上,被孟定北一拳從原野轟成北地峽穀的穀底,一尊黑色的神像從地底猛然鑽出!

這條壯觀的北地大峽穀之中,這裏麵埋葬了百萬北荒神信徒屍體,可惜當年孟定北那一拳,徹底打斷了這條神道的前路,連著這些信徒心中的想要將北荒神道死灰複燃的念頭也一同被這一拳打入原野千裏縱深的土地之中。

北荒舊神於迷提的繼承,神道百不存一中的百不存一,神道在萬千大道裏極易卷土重來,今日北荒舊神雖已掛了一百年的遺照在此地,新神道卻有了沉舟側畔千帆過的苗頭。

神道此道,古往今來,遍觀各地,祭了無數信徒,要想完全湮滅神道真是屬於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窘境。如今北荒誕生新神道,是北荒神道在道界不斷追求重生之後降低以前的血腥要求,如今轉化成一種更微妙玄幻的神道,便是定,隻要有那麼一個人能堅定不移,縱使萬千燦爛大道,心中神不滅,北地新神的路依舊可以再從零到有的走下去。前提是這個人也得天賦異稟,不然僅僅是心穩,也沒大前途。

它也不再渴望無數人的前仆後繼,隻需要有那麼一個人能拿自己所有的一切去守護。

於是這位北荒新神,開始了一次選拔,冥冥之中,好像這兩位處於不同時間線的神都在同一個河流片段下棋。不過舊神埋了什麼伏筆,那麼也就隻有未來才能管中窺豹。

北荒大地之遼闊,當年合道頂峰的孟定北打出武道盡頭的那一拳,對這片紮根東大陸上億年的荒原,隻改變了百年的天氣。

北荒的總體大小,幾乎與晴國其他地方加上海域一樣大,是非常恐怖的兵家重地,北大陸和南大陸,一些西大陸虎視眈眈的中型國家想要打進晴國,都要先突破北荒這條世上軍事來講最難啃的骨頭。除了那個劍道溺國,兩國接壤之近,已經讓北荒邊界時常與這溺國邊界發生摩擦。

這日北荒峽穀九天之上,陰雲密布,萬裏電閃雷鳴,無數念頭一瞬間聚集在北荒這片大地上,卻被一種極強的道力趕出這片大地。新神神像被一道黑電擊碎,融入了流淌的雨水,峽穀囤積的雨水通往北荒大原上唯一一條奔湧的大河中,其中裹挾神力的某部分支流指向禾城的方向。

北荒,禾城,一條小溪上,城中一富家錦衣少年丁澤遊從自家門口淺水灘撈出一顆漆黑如墨的怪石,他剛拿出來放在眼前仔細端詳,那顆黑石忽然不見,在時間停滯的那麼一瞬之後,黑石碎裂成黑塵,沒入丁澤遊的右手背上,他的右手手背上頓時有了奇怪的黑光紋路。

現實中他雙眼無神,魂魄像是被什麼東西突然剝離出肉體。心海之上,那象征武道的上山石路被一道道巨大黑色閃電擊碎。

心海之中,一尊巨大的神像轟然而起,一聲低沉爆裂的問道聲傳來!

“我是北地新神,看到了你,很滿意。”神像傳來一句欣賞後,緊接著是沉重的問道:

“你願意把你一切都獻給偉大且即將複興的北荒神嗎?”

這句沉重的話就像一道黑色炸雷,爆裂在這位錦衣少年胸膛和腦海,每個字都像針紮一樣。

入道巔峰的丁澤遊恐懼感覺遍布全身,在心海之上,他居然連站立都難以做到。這種精神壓迫是神道誕生,最原始的力量,它會將一個人生存最重要的精神和靈魂雙重碾壓。

這十八年來,他的一切都是靠武道支撐,如今北地新神選中了他,擊碎了他先前人生所有對武道的感悟和信仰,這無疑讓現在的他變得奇怪,變得懦弱,變得隻能跪在神像麵前一言不發。他不僅僅是沉默,還在做出自己的選擇。

那尊神像那雙神性十足的眼睛像一把巨刃,把丁澤遊的心髒切開然後粉碎,他的內心有一座城轟然湮滅,一片瓦都不剩。

沉默良久,丁澤遊仿佛聽到未來自己的悄悄話,他站起來,那雙剛才還懦弱無能的眼神截然不同後,彼時丁澤遊的眼神深邃無比,此刻居然敢與北荒神對視!

“我就是神明,什麼代言人?我就是神明!”

丁澤遊的呐喊,像是在回應剛剛爆裂的問道聲,心海之上那尊黑色神像瞬間崩塌為黑霧,有一聲暢意無比的大笑不知在何處傳來之後,他回到現實,門口那條本來短淺小溪的上遊,突然不知從何而來湧起一股墨色巨浪!

天空也轟然雷鳴,落下黃豆粒大小不斷的黑色雨點。

城中以及禾城周遭小村落遭受了一次黑色暴雨的重創,暴雨引發洪水,可這場洪水沒有任何人死傷,隻是丁家大院前麵的小溪變成了一條大河。

無數高樓大屋被淹沒,在五天大雨,雨停之後,黑河下遊有個黑衣少年開始遊走在北荒各城。

將什麼作為行路傳道的起點,他決定去看看從天上看起來有點意思的村子。

禾城大洪水之後,巴村由於地勢低窪,本來就沿河居住的小村,逐漸和禾城城內流經河流連成一線,田阿潤在洪水後形成的小瀑布之下,天天砥礪武道,站在瀑布之下一次次出拳,一次次打坐。

隻不過麵對天然的瀑布,他打拳或者打坐,不過半個時辰,整個人都精疲力盡,道力空無。

這天中午午飯時間後,盧宇狠也來瀑布之下練武。

他整整連著打坐了三個時辰,田阿潤淩晨天明將至的時間來,休息加練武一塊算起來,也堪堪兩時辰。

盧宇狠的武道,在進入道半山腰之後,武道進度不退反進,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半年之後,田阿潤終於能在心海武道中,看到半山腰的輪廓時,盧宇狠卻已經看到了新天地。

打坐的時間,田阿潤終於能拚命撐到一個時辰時,盧宇狠已經能做到從早到晚打坐一整天,打完之後,使出的木刀刀氣,一刀就可以劈開瀑布中流。

兩人武道的行進,若是對比起來。已然是一個寸步難行,一個一日千裏。

這倆人的武道就像兩個不同的背水漢子,一位的背水漢子就如同項羽一般天生神力,力大無窮。另一位的背水漢子就很普通,隻能說是中規中矩,即使再勤奮,對武道的理解和血脈的差距也讓兩個人搬水所用時間大相徑庭。一個隻用一個月就能到達山頂,一個需要一整年。

盧宇狠看到行道風景時,他知道,自己的武道資質正式在北地成為一地招牌。

這兩人的傍晚爭鬥也開始滑稽起來,自從那天木槍被折斷之後,盧宇狠從剛開始的讓一隻右手,到讓一隻手加兩條腿,最後僅憑身法就能讓田阿潤累到昏厥。兩人間的話也越來越少,田阿潤心裏可能還有孟子坤這樣的神人在他眼中有個仰望的目標,可盧宇狠到達了如今的進度之後,他開始覺得,孟子坤南方海域那一拳其實仔細往後想想,那一拳自己也可以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