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遠倒是什麼都不收拾,嶄新的派克鋼筆和沒開封的專用墨水就隨意扔在桌子上,比楊浩還要新的課本整整齊齊地碼放著,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但存一堆書,留給學妹讀。”對於高考,一中最厲害的富二代方遠滿不在乎地說道:“你倆在藍翔挖掘機神功大成可別忘了來F大看望哥哥一眼。”“開什麼國際玩笑?你連書上的插畫都看不懂還想上F大?”方遠哼了一聲:“我老爹給F大捐了一棟樓,這代把我塞進去了。”他說起這些的時候臉上全然沒有富二代的膚淺和跋扈,低聲歎了一句:“可憐我爹了,我真不是這塊料……”氣氛一時間沉悶,在高考大軍裏,有一種學生更多的情緒是心疼父母,可憐天下父母心。
肖謙拍了拍吳冕的肩膀,笑著說道:“像我們這樣的差生就隻能跟著你混了啊大神。”那一瞬間,吳冕回想起了班主任王老師那句話:“像你這樣的隻能上藍翔。”,那時候她的表情盡是不屑和鄙夷,仿佛已經看到了吳冕渺茫的未來。從小到大,吳冕都不喜歡被別人決定什麼,他覺得有必要去上個大學了,憑自己的實力。在心中堅定了某些東西,於是他說道:“大神也是有理想的,我也要上F大。”“你能考七百分?”楚慈問道。“並不能。”淩小南追問道:“你也能給F大捐一棟樓?”“那可說不定。”“我擦,職業選手的收入是有多高啊?”氣氛活躍起來,眾人漫無邊際地談天說地卻不約而同地避開了明天和考試這些令人心煩詞語。
夕陽像個攤開的荷包蛋,柔和的光線向周圍擴散著染紅了雲層,橙紅色地天空下眾人揮手告別,也許明天過後他們很難再這樣笑著和彼此揮手,也許這場考試過後就是一場盛大的告別……或許我們已經習慣了一次次告別,在很多次這樣的夕陽下,夏天的風,遠方的路,啟程就不再回航。
當初升的太陽將第一縷陽光投射到一張張粘著考生信息的課桌上,當路上的司機心懷善意地鬆開方向盤上的鳴笛按鈕,當無數家長們頭頂烈日卻不肯移開守望的目光,高考,這場殘酷的戰爭就此拉開了大幕。
有人享受高考這樣勝負分與毫末之間的快感,有人為它的到來磨禿了自己的筆尖,也有人因為之前十幾年的荒廢而為這兩天心驚膽戰,不管眾人如何應對,高考就這樣來了,不可抗拒。
關於高考的記憶,有人想起的也許是考場上完美發揮走下考場時候那一瓶冰可樂帶來的心神蕩漾,有人回憶起的是考試失利後父母隨著夕陽一起破碎的淚珠和鏡子裏行屍走肉般的自己。曾經的經曆各不相同,隻是他們無一例外的都把這場考試當作人生的指向標,為之神往或者瘋狂。但是也有人隻把這些無所謂的悲歡當作人生起承轉合的一小部分,這些人要麼是方遠這樣前途被安排得一片大好的富二代,要麼就是從來就不把高考當作人生轉折的人,比如吳冕。
吳冕不喜歡被人決定什麼,所以幾年前他自作主張地去打了職業電競,一直以來,他選擇的路沒有繁花似錦的溫柔,隻有千軍萬馬的殘酷,形單影隻和荊棘遍地就是這條路最好的寫照。就算是決定要去上大學,他也不想參加高考,因為一次成績便被武斷地決定去留,他不喜歡這樣。否則他的臥室裏那一箱書本資料早就被他翻爛了。
所以當楚慈,淩小南,方遠,肖謙楊浩他們都在考場上奮筆疾書的時候,無論如何也要走完高中生涯最後一步的時候。吳冕兜裏裝著準考證卻沒有進考場,一個人漫無目的地閑逛著,他沒想過具體要去哪,隻是早上來到考場時突然就不想進去了,於是乎轉身就走,提醒考生入場的鈴聲清脆地響起,聚集在學校大門口的考生們在家長們殷切目光的注視下通過狹窄的門要去拚一個未來。行色匆匆的他們沒有注意到有個叫吳冕的人正在人群中逆行,手裏的直尺水筆圓規橡皮之類的雜物被他一一拋下,他兩手空空地離開了,一個人和一群人的背道而馳……
灼熱的陽光下,單薄的背影像是在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