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很意外,時任兩江總督的曾國荃替胡雪岩說了幾句公道話:當年左宗棠征戰新疆,那麼不容易,借那些洋債不是瞎借,是真有用的!胡雪岩這個人“僅委員之虛名,而其平時交接酬酢絲絲入扣,一旦緩急相依,即竭力以圖……”
哎呀,可惜胡雪岩活著的時候無緣看到這幾句話,不然,估計老胡得掉幾滴眼淚了。
這幾句話啥意思呢?
“胡雪岩隻不過擔個‘采辦轉運局’委員的虛名,可平時在工作上絲絲入扣,一文錢的錯兒都沒出過,一旦前線有什麼事兒要用他,每次都是盡力給國家辦事……”
這是一句難得的公道話。
“前督辦大臣左宗棠進規西域,所以迅奏膚功者,仰賴廟謨堅定,無複掣肘之虞,而迭當各省歉荒,強鄰逼處,亦幸得借款之可恃,庸有私於胡光墉乎?似亦可以共諒亦……所有甘肅、新疆曆次借款,開支經費,已久彙單奏銷。若胡光墉之罔市累人,固須懲以自戒,而此番案屬因公支用,非等侵吞,以視戶部現辦章程,係在舊案準銷之例,應請戶部鑒核,轉予斡旋,奏請免追。”
這一大段話是說:左大帥收複新疆,主要靠朝廷英明,但是胡雪岩借洋債也是幫了大忙的,他有什麼私心呢?咱們給他點兒理解吧。你老閻所說的以前那些“開支”什麼的,早就報銷過了,胡雪岩錢莊破產連累這麼多人,當然要罰他,可你說的這筆錢是因公支出,又不是侵吞公款,按戶部辦事章程,這都是可以報銷的,現在戶部就別再咬著不放,難為胡雪岩了……
這位“說公道話”的兩江總督曾國荃,又是什麼人呢?
曾國荃,以前湘軍大帥曾國藩的親弟弟,湘軍名將,曾經親自攻克金陵。這個人雖然讀過書,考過功名,後來立了大功,當了大官,可他為人粗魯,對官場上的事兒一竅不通。與其說他是讀書人出身,不如說他是個武夫。
曾國荃不是“夫子”,所以他不覺得胡雪岩特別可恥,特別可恨。也就因為這個,曾國荃對胡雪岩沒什麼成見,當然也不打算“陷害”他。
結果,剛直透頂的閻敬銘出來打胡雪岩這條“落水狗”,而魯莽武夫曾國荃,倒給這條可憐的“落水狗”說了幾句公道話。
這不是偶然的,這是大清國的一種社會現象。
5.就這樣走了:話說胡雪岩成了一條“落水狗”,這落了水的狗雖然還能撲騰幾下,可它早晚是要淹死的。
光緒十一(1885)年十一月初一,也就是在阜康錢莊破產兩周年之際,“落水狗”胡雪岩,終於死了。
對老胡的死,外界傳言說他是“憂懼而死”,其實呢,胡雪岩是自殺的。
怎麼知道他是自殺的呢?且看下麵這幾件事之間的聯係。
阜康錢莊發生大擠兌,所有銀號全部倒閉,是在光緒九年(1883)十一月初六。
而胡雪岩,恰好死於光緒十一年(1885)十一月初一。
可能有人說了,難道老胡就不能在初一這天死嗎?誰規定的……
別急,且往下看。
胡雪岩死後沒幾天,光緒十一年十一月十二日,戶部尚書閻敬銘上奏朝廷,聲稱胡雪岩“侵取公私款項……突於光緒九年十一月間,將京城、上海、鎮江、寧波、杭州、福州、湖南、湖北等處所開阜康各字號同時全行閉歇……臣部以胡光墉經手公款必巨,即飛谘各直省扣抵著追,嗣後各省開報虧欠公款數目,由浙江著追者共銀一百六十一萬三千九百餘兩,至虧欠江海、江漢兩關及兩江采辦軍火電線經費、采購柔秧等銀七十八萬六千八百餘兩……迄今已滿三年(應為兩年,此是筆誤),仍未掃數完繳,由浙江著追公款尚欠四十九萬八千一百餘兩白銀,由兩江著追公款尚欠二十萬八千一百兩白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