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中寫道:
那是一張熟悉的臉,/是我痛失親人後/看到的最親切的笑臉,/她眼裏閃著淚花,/話裏充滿著力量。/那一刻,我感到/我有一個強大的祖國。……那是世界上最可愛的臉,/是家鄉地震後/不曾麵見的男男女女的臉,/她遠在他鄉海外,/溫暖的目光卻緊緊地/落在了我的身上。/那一刻,我感到/我有一個強大的祖國。(注:詩作者葉浪,時任成都市園林局副局長)“祖國”一詞誰都不陌生,但平時覺得“祖國”一詞很 抽象。
“5·12”大地震之後,北川人實實在在領會到了什麼是祖國——祖國,就是在擂鼓鎮起降的直升機機群,就是解放軍官兵鋼鐵般的肩膀、溫暖的雙手和博大的胸懷,就是板房、帳篷和源源不斷的食品,就是十三億兄弟姐妹的全力支援與親切慰問……中央決定,山東省對口援建北川。這,意味著讓擁有九千四百萬人口的經濟強省牽手僅有二十幾萬人口的飽經震災之苦的北川。
北川人更深切地體會到:我有一個強大的祖國!
山東省莊嚴承諾:把北川當作山東省的一個縣來建設,要錢給錢、要人給人、要力出力!
山東省省委書記表示:將舉全省之力,建設一個擁有羌民族文化鮮明特色的新北川!
震後十三天,山東對口支援指揮部在北川成立。
2008年11月,北川新縣城的選址工作塵埃落定;2009年2月9日,農曆大年十五,北川新縣城的藍圖向全世界公布;2009年5月12日——大災之後一年,新縣城破土動工。
山東的十七個市對口援建北川的二十二個鄉鎮。蘭輝隨 縣上的領導一次次去迎接山東的援建大軍。
好啊!三萬山東大漢!他們是兒子、父親、丈夫、哥哥、弟弟,遠離家鄉,在七百多個日日夜夜裏,他們毫不吝惜地把汗水和心血灑向北川的土地。家中的妻兒老小,隻能千方百計克服困難,默默將大愛奉獻給北川。
轉眼之間,新北川縣城八平方千米的工地上成了一片塔吊的森林。隆隆機聲,響徹雲天。塔吊上一條條巨幅標語震撼人心:
像建設自己家鄉一樣建設新北川!
今天,我們都是北川人!
泰山羌山,肩並著肩!
濟南、青島、煙台等山東各地建築公司的大旗,在工地上獵獵飄揚。入夜之後,片片燈火與朵朵焊花交相輝映。深夜加了班的蘭輝經常繞道轉到工地上去看看。
從白天到黑夜,多少流幹了眼淚的北川人到工地參觀,從塔吊森林中,他們看到了明天的家,露出久違的笑容。
眼前的情景,比任何語言更具有力量。北川,一定能從災難中崛起,因為“我有一個強大的祖國”!
時任接待辦主任的蘭輝,經常對下屬說:羌族,是最知道感恩的民族。古羌人從西北遷徙過來,麵對高山深穀,既 無地可種,又無田可耕,靠什麼活?他們靠馴化野山羊活下來。羊肉可以果腹,羊皮可以禦寒。他們知道感恩,所以把羊作為圖騰。知道感恩的羌族,便成為非常快樂的民族。幾千年就這樣繁衍下來。
蘭輝像所有北川人一樣,對山東懷著很深的感恩之情。
春節來了,好好慰問一下山東老大哥。
蘭輝問:那是哪一位?把娃娃交給父母,妻子把工作辭掉了,跟隨他來北川的——是姓張吧?
指揮長想了想:是姓田吧,他們小兩口一齊來的。娃娃才一歲。
姓張?姓田?一問,類似情況的有好幾個。
蘭輝再問:你們指揮部知道吧,棗莊的林誌強,東營的張建強,家中有病人,還瞞著大家……指揮長笑笑說:這種情況多著呢。到北川是自願報名,好多人生怕爭取不到這個機會,把家中的困難都咽進肚子裏了。
蘭輝得到一個數據:兩年後,山東援建指揮部的三十多位幹部檢查身體,隻有一人各項指標正常。
濰坊建設局黨委書記崔學選,從2008年5月29日就作為先頭部隊來到了北川,參與災民的臨時安置任務。三年援建 任務開始之後,他被任命為山東對口支援北川恢複重建前線總指揮助理,負責縣城組的工作。
都說他是指揮部最忙的人。他在超負荷的高速運轉中倒下了。醫生診斷出他的結腸癌已是晚期,痛心疾首地說:早來一個月也還有救啊!
崔學選把生命獻給了北川這個家鄉。
一提起山東的援建,蘭輝感動得不行,隻能默默用行動來報恩。
那塔吊,讓所有北川人挺直了脊梁。
山東來掛職任副縣長的唐建平曾與蘭輝朝夕相處。他在回憶中寫道:
我是在2008年7月11日到達北川縣委、縣政府臨時辦公地的,在簡短的交接儀式後認識了蘭輝同誌。雖然蘭輝給人的第一感覺比較疲憊,但眼神中卻透露著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