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關家”製度自然導致了天皇與外戚的衝突,而恰恰又是天皇與外戚的長期尖銳衝突,最終才使得軍事貴族集團崛起和寺院勢力複活,它最終瓦解了奈良和平安朝時代確立的、類似於中國的“文官製度”。而日本曆史的主角:軍事貴族集團,這個時候終於“浮出了曆史地表”。
平安朝後期,天皇與外戚為了鞏固自身,都力圖借助軍事貴族的力量在權力博弈中取勝,而雙方衝突的結果卻是:天皇和外戚在長期的衝突中兩敗俱傷,而被雙方拉攏、利用的軍事貴族集團卻在衝突中得利、脫穎而出。平安朝後期,以太政大臣和“攝關家”麵目出現的文官官僚製度被軍事貴族集團所摧毀,而天皇隨後被徹底虛位,實際上等於被軟禁於京都,而日本的政權從此被一個極其強大的政治勢力所壟斷,這就是平安朝後期“軍事貴族集團”崛起的曆史根源。
鐮倉幕府時代其實也是日本與中國關係的一個轉折,由於蒙古入主中原,所以鐮倉幕府斷絕了與中國的關係,並成功地在海上借助“台風”的力量,抵抗了無堅不摧的蒙古鐵騎。擊敗蒙古極大地增加了新興的幕府製度的合法性,也使得日本是“神國”的神話從此得以流行。隻是當蒙古的威脅不在的時候,日本內部中央幕府、地方大名、武士三者之間的矛盾卻尖銳地展開了。而三個軍閥一台戲,幕府——大名——武士這三股軍閥勢力之間的這台“武戲”長演不衰,從此主導了日本的政治曆史舞台。
1333年,掌握軍權的地方軍閥(大名)足利尊氏奉幕府之命討伐“天皇叛亂”,當時的醍醐天皇妄圖“複位”慘遭失敗,被幕府流放到歧隱小島,而他卻如拿破侖一般成功從島上逃脫,在討伐天皇的半路上,足利尊將軍效法北宋太祖趙匡胤,黃袍加身,突然調轉矛頭,對鐮倉幕府反戈一擊,摧毀了鐮倉幕府,進而在京都挾製天皇,建立了由地方大名主導的第二任幕府製度——室町幕府。
為中國人所知的一休和尚也是出生在這一個時代,一休法名一休宗純,真名“千菊丸”(因是天皇家族後代,而日本天皇自號神之後裔,故無姓),1394年1月1日生於京都,父親是後小鬆天皇,母親是日野中納言的女兒伊予局,一說是藤原顯純的女兒藤侍從。
當時的日本在幕府將軍足利義滿的統治下,結束了長達六十多年的南北對峙的局麵,政權中心從鐮倉轉移到京都。由於一休的母親是被擊敗的南朝權臣藤原氏人,足利義滿逼迫後小鬆天皇將其逐出宮廷。足利義滿令一休從小就在京都安國寺出家,據日本史料記載,一休公開聲稱自己“淫酒淫色亦淫詩”,而且在1471年78歲時,遇到一個名叫森的盲女,彼此產生愛情。在題為《夢閨夜話》的詩中,一休這樣寫道:“有時江海有時山,世外道人名利間。夜夜鴛鴦禪榻被,風流私語一身閑”。當時的日本佛教、禪僧和女人私通更是公開的秘密。也曾流行這樣的諺語:“不為者佛,隱匿者上人”。
室町幕府時代是日本政治上的亂世,但卻是文化上的“盛世”。一方麵,圍繞著後醍醐天皇的名義上的任命,日本南北兩個朝廷同時存在,並分別聲稱具有唯一的政治合法性,日本此時分裂為“南北朝”,進入到所謂的“戰國時代”;不過另一方麵,雖然這個時代政治上一塌糊塗,地方勢力猖獗,因而在日本被稱為“下克上”的時代,但城市和商人階層卻與地方勢力同時發達起來。
隨著日本與中國明朝關係的恢複,中國的貨幣“永樂錢”傳入日本,日本從此進入了貨幣經濟時代,商人和手工業者的組織“座”(如今東京的“銀座”即根源於此)和貿易場所“市”,也就是從這個時代開始興盛。亂世的風氣往往是奢靡,而作為“亂世的哲學與美學”著名的京都金閣寺和銀閣寺,也都出自這個時代的禪宗和尚之手。
室町幕府的統治階級以禪宗作為自己的意識形態,足利尊家族作為文化愛好者,推動了能樂、和歌和繪畫藝術的發展,特別是在造園方麵成就卓著。室町幕府的附庸風雅助長了社會上層的奢靡之風,室町後期的大肆興建銀閣寺,更加重了社會經濟負擔,導致了內戰加劇和四處造反。在戰亂中,京都首先遭受了巨大的破壞,而戰亂的最終結果依然是,三個主要的地方軍閥(“守護”):織田信長、豐臣秀吉和德川家康通過戰爭統一了日本,建立了由武士為主體的第三代幕府政權,這一次才最終使得日本從中世紀的戰亂中走出。這個幕府政權以兩個盛產武士的地區為標誌,被稱為“安土——桃山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