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傷害有多深?——細菌戰和慰安婦的疤 (1)(3 / 3)

臨別前,王岩鬆翻出電話簿,叫記者聯係同批敗訴的另3起受害案原告,“他們比我更悲慘。”

其中一位是崔英勳,兩條胳膊從肘到手全是大膿皰,爛得像根“炸油條”!1950年他在齊齊哈爾當化學老師,那天見學生端來一碗淺黃液體,說是學校工地挖出個大罐,民工們撬開後舀來的。見像甘油,崔英勳沾了點抹在手上,誰想立馬鑽心疼,趕緊衝洗還是晚了,沒幾分鍾膿皰起滿兩條手臂,很快皮肉一層層往裏潰爛,直至露出血管在跳動!

趕緊上報查明,是無藥可治的芥子氣毒劑。有位民工喝了一口,沒半小時就死了。無奈,崔英勳隻能長一層膿皰剪一層,慘不忍睹。50年了,現年80歲的崔英勳一提這事就發瘋,不停地喊:打倒帝國主義。家人要不給他吃“安定”藥,便從早喊到晚!

還有一位叫張岩,腳背爛個大口子,白骨森森可見!家住黑龍江龍泉鎮,1976年在鎮裏鐵匠鋪看稀奇,一顆大炮彈撬開全是毒液,張岩腳上濺了幾滴,立馬就連皮帶肉爛開了。實在忍受不了,他用粗糙的泥巴蹭,用燒紅的鐵鏟燙!還從此一“癆”不愈,至今咳不停。

還有一位張喜明,自己也說能活到現在是奇跡。1980年他在黑龍江依蘭縣自家院裏刨土,沒想一鎬子炸響顆毒氣炮彈,當場爛得體無完膚,在醫院昏迷20多天才頑強蘇醒,醒來了卻也廢了,兩眼失明、全身偏癱,還硬生生把這個18歲棒小夥逼得天天“羊癲風”。無法成婚、無法工作,老父臨死直愣愣望著他不肯合眼!

東京方麵宣判結果出來後,電話裏,這幾位原告最後問了同一句話:“為什麼,我們如此痛苦,他們認個錯卻這麼難?”

2. 認個錯很難嗎?

當然,事情不會就這樣了結。在中國民間,化學武器受害者一直在訴求著一個公道,2003年9月29日,日本東京地方法院終於判決日本政府向中國日遺化武受害者賠償1.9億日元。在這場勝利的背後,就是一位中國律師持續8年的不懈努力。

1995年9月3日,齊齊哈爾《生活日報》一篇題為《爆炸,發生在50年後》的報道引起了一名律師的關注,同時也喚起了他強烈的愛國熱情,他決定用自己所學的知識,幫助遭受日遺化武傷害的同胞。8年時間裏他自費調查取證,共接觸芥子氣受害者200多人,取證1000餘份,並兩次以中國公民身份起訴日本政府。8年後,東京地方法院一審宣判13名日軍毒氣受害者全麵勝訴。這位律師就是蘇向祥。

蘇向祥對《生活日報》的記者說:“訴訟和調查過程是非常艱難的,因為事件發生在很久以前,事件的跨度從1950年一直到1982年,進行了七個事件的調查。我們為了獲得證據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把所有的間接證據形成一個完整的證據鏈條,這對我們來說是個挑戰。但無論是‘5·15’還是‘9·29’判決,對整體事件的事實部分,都全部予以認定,包括曆史資料。因為化學武器的事件和別的事情不一樣,日本政府一直生產化學武器、使用化學武器,1992年之前並不為世人所知。我們通過訴訟,把曆史的真相還原出來,這也是有著重要意義的。”

正義的路上並不孤獨,還有一位律師和他一樣,也放棄了自己的事業,開始為正義討回公道。她就是王選。

王選,祖籍浙江省義烏市崇山村,生於上海。1969年,王選作為知識青年到崇山村插隊,在那裏生活了四年。1995年,王選很偶然地了解到:第一屆有關731部隊的國際研討會在哈爾濱召開,兩個日本人在會上報告了他們去浙江義烏崇山村調查731細菌戰引起鼠疫流行的情況。而義烏崇山村,正是王選父親的家鄉,也是她曾經下鄉插隊的地方。這讓王選想起小時候,聽父親講述13歲的小叔叔被鼠疫奪去生命臨死前的悲慘情景。父親痛苦而恐怖的神情,讓她難忘。

1995年始,王選放棄了在日執教生涯和優厚待遇,執著地走上了對日訴訟索賠之路,決心為無數中國受害者鳴冤昭雪。1997年她被推舉為中國細菌戰受害者訴訟原告團團長。美國曆史學家謝爾頓·H·哈裏斯曾評價說:“隻要有兩個王選這樣的中國女人,就可以讓日本沉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