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勇漸漸地不大說話了,明惠問什麼也不耐煩回答。家中的事向來不做,晚上又不時有各種安排,隻須告訴明惠:公司有事。明惠卻是二話不說,堅決相信的。
條件好了,家中的日子像模像樣,阿勇卻不喜歡回家,見到明惠就皺著眉頭,意見也格外多起來。哪怕是菜做鹹了、飯煮爛了、一張報紙找不到這類小事,也能惹出阿勇一把火,大聲吆喝罵罵咧咧,明惠仍是細聲細氣做解釋,手腳不停從廚房忙到客廳。
有一回明惠忍不住頂了幾句:你回到家皇帝似的,把我當宮女使喚哪?阿勇竟從鼻子裏哼出一聲道:“你有宮女的命,還沒有宮女的青春和姿色呢!”明惠被氣哭了。他又補上一句:“又不是十八二十,還要我把你當小姐哄嗎!”說罷揚長而去,深夜才歸。
好友勸明惠,別那麼實心眼,什麼都順著阿勇。寵壞了男人,受苦的還是自己。女人跟男人共過患難甚至有過恩情,都不能以此作為愛情保險。
明惠聽了半信半疑,想改變不知從何改起,阿勇說什麼她仍是乖乖地聽著,照舊辦理。
結婚紀念日阿勇從來不記得,明惠提醒了幾句便有些不高興:“什麼猴年馬月的事,還用得著年年紀念,老夫老妻你把我侍候好了別的事就免提。”
明惠也聽出有幾分不對味,但不再往深裏想。她想近20年的夫妻又吃了好些苦,還真能散了不成!
阿勇似乎知道她的心思,真的就跟她談了離婚問題。明惠遭此重創還苦口婆心地講起當年如何相思又如何相幫如何相愛,阿勇自然聽不進去,打斷她的話就道:“你怎麼那麼囉嗦!那些也不能當飯吃。”明惠不肯罷休,說婚我是不離的,患難夫妻嘛,有什麼事說不清楚。
這事兒就拖著。
那日有位當年的農友來坐,趕上阿勇不在,明惠憋不住訴了些苦。那農友是很熟悉他倆的也就不客氣:“共患難的夫妻不一定能同甘甜。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沒有你明惠,其他阿貓阿狗但凡找上門來,我看阿勇準同意。倒不如你幫過他,等他進城後卻又離開他,像那個人人會唱的小芳一樣,興許阿勇現在想起來還能唱一句:謝謝你給我的愛!但也就到此為止。你要真牽動舊情,撲進他懷裏,怕又沒戲了。”
明惠駁不倒他心裏亂得很。始終想不通患難夫妻何至於此!但有一點她倒想清楚了:不管婚姻這一班車是否搭錯了,搭錯了是否要下來,下來後是否再另上一班車,總之有一條得記住:不能隻為了某一個人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