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何時，她的眼角劃過一滴熱淚。
晌午過後，顏惠還在為傷者診治，又是包紮，又是熬藥，一個人都快分成幾瓣使了。
軍中的大夫見她累得麵色蒼白，趕忙讓她出去歇會兒。
顏惠木訥著走出軍帳，那些血腥的畫麵依舊回蕩在腦海裏，她胸口一緊，當即撲到地上，幹嘔起來。
恰在此時，莫思君給她送吃食，眼見這幕忙問：“你怎麼了？”
“咳咳咳……”顏惠捂著胸口努力讓自己緩過來。
莫思君想為她扶背順氣，卻在碰到之時突然停住，收回了手。
顏惠由於幹嘔，臉色漲得通紅，她撐著地麵支起身，望向莫思君的眼睛竟是布滿了紅血絲。
喃喃說道：“我治病救人這麼多年，從未見過這麼殘忍的傷，整個骨頭都被砍斷了，碎渣刺進肉裏，還有好多，血肉一整個都翻出來……”她的聲音已帶哭腔，意識都不太清楚。
莫思君聽得麵色凝重，慢慢扶她站起身。
顏惠還在抽噎，突然一個猛子撞進莫思君懷裏，自嘲道：“我為什麼這麼懦弱？”
這一撞晃得莫思君後退半步才堪堪穩住，他的心像是紮了刺一般，疼地發癢。
他喉結微動，終於抬手撫過顏惠的後背，輕輕為她順氣，還不忘柔聲安慰道：“你已經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孩了……”
經過一番鼓舞後，顏惠才勉強緩過來，莫思君本想勸她再休息一會，她卻不聽，又一頭紮進軍帳裏，繼續處理傷勢。
畢竟再快一些，又能多救一個人。
莫思君也撩起袖子，進去幫忙。
臨近傍晚，整個渭州城才安靜下來，剩餘的吐蕃軍全部關押地牢，嚴加看管。
大夏的軍營駐紮在渭州城下，此刻夕陽如流光般傾瀉而下，紅霞滿天，彩雲漸散，這座城池終於迎來了獨屬於它的安寧。
卻在這時，一個小姑娘在軍營邊界鬼鬼祟祟，似乎是想要逃出去。
突然，一隻手拎住她的後頸，帶著不太成熟的口吻道：“你能不能消停一點！師父可是讓我看著你不準亂跑！”
自從薑無把保護樂清公主的任務交給莫辭讓，他就一刻不停地看著樂清，像個小大人一般。
“嘿你個小屁孩，姑奶奶我腿長在自己身上，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要你管！”樂清顯然不服，拚命掙脫他的手。
“除了師父，就沒人敢這麼叫我！”莫辭讓有些氣急敗壞，拎著她就往薑無的營帳那邊走。
“誒誒誒，等一下，你猜我剛才看見什麼了，你要有大嫂了！”她脫口而出。
“大嫂？”莫辭讓一怔，果然停手，問：“你怎麼知道的？老實道來！”
樂清公主暗鬆口氣，腦袋一縮，從他手裏掙開，娓娓道來：“我剛剛經過軍帳的時候，見到你大哥正抱著一個姑娘。”
“誰？”莫辭讓不自覺地睜大眸子。
“你放我走，我就告訴你。”
“那不行！”他知道樂清的公主身份，深知師父交代的事情要緊，當即回絕。
“你就不想知道那位姑娘究竟是誰嗎？”樂清誘惑道。
“不想！我大可去問我哥！”
樂清繼續：“你就篤定他一定會告訴你？別傻了，人家不清不楚地，定不會跟你說！”
“你！不可能！”莫辭讓蹙眉一瞬，有些惱羞成怒。
“這樣吧，你陪我去城裏，又能完成你師父交代給你的任務，回來後我就告訴你是誰，豈不兩全其美？”見這小子心有所動，她做出交易。
莫辭讓猶疑不定：“你去城裏幹嘛？”
樂清笑得眉眼彎彎，拽著他的胳膊就往軍營外走。
“要不還是跟師父通報一聲吧。”莫辭讓立定不動。
“哎呀，你師父在沈序營帳裏呢，平白無故地去打擾他們做甚，還嫌油燈不夠亮嗎？”
莫辭讓心想也對，便與她出了軍營。反正現在渭州城已經安定下來，想來也沒什麼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