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青鬆弟子突出重圍,沈序殿後不讓敵軍追上,次仁群配瞧出不對,迅速發號施令,全數吐蕃兵朝著沈序壓來。
薑無再回頭一瞥,少年白衣勝血,早已被敵軍死死纏住,然而他手揮銀槍,起起落落間,便又有敵人倒地身亡,他的眼裏早已倒映著屍山血海,猶如嗜血破魔的少年殺將。
不過一人終究難敵數人,微不可見的手腕上,他的銀槍在發出顫抖,全身精力不斷往外泄。
薑無暗自咬牙,瘋了一般地往外跑。
沈序,等我——
沒多久,次仁群配眼見那麼多人都拿不下他,手持長矛與之交鋒。
此刻,少年身上已傷痕累累,銀甲破損,露出裏麵的連環鎖子軟甲,汗液順著額角傾瀉而下,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看似就要不行了。
又與次仁群配對上幾招後,他躲避不及,頭盔被長矛挑飛,當即滾滾在地。
次仁群配又斬下長矛,沈序本要以槍格擋,卻被額間發絲混著血水遮擋視線,沒擋住矛頭,他猛一落勢,對方的矛頭瞬間便斬進他的肩膀裏。
幸有軟甲緩衝,才不至於斬進鎖骨。
次仁群配見狀,矛頭一轉,對準他的脖子。
沈序握住矛身,額頭青筋暴起,然而脖頸在鋒刃的壓迫下,已經滲出鮮血。
次仁群配猙獰著一張臉,以為自己就要得逞,誰料下一刻,突然傳來破空之響,一支箭帶著摧枯拉朽之勢疾馳而來,瞬間就將次仁群配的喉嚨給射穿。
同時,地麵發出微微顫抖,一股震耳欲聾般的鐵蹄聲傳來,軍營外響起連片“殺”聲,毫不畏懼的大夏士兵正朝這邊趕來。
沈序見勢反攻,握緊長槍絞進他的心口,不多時,次仁群配徹底不動彈了。
薑無扔掉大弓,足尖一踏馬背飛身上前,劍刃精準劃過所到之人的喉嚨,又倒下好幾名士兵。
她落在沈序身邊,一麵殺敵一麵問:“還撐得住嗎?”
沈序輕輕靠在她背上,艱難地呼吸,有氣無力地打趣道:“你再不來,夫君我呀,就要奔赴黃泉咯!”說著又刺穿一人喉嚨,拽著那名士兵的屍體撞飛好幾人。
薑無輕笑一聲:“黃泉路你一人走,不孤單嗎?”說話間手腕飛速轉動,挽成劍花,擋開飛來的箭矢。
蕭謙所帶的七萬大軍已至,從主城門長驅直入,殺的敵軍一個措手不及。
吐蕃主將已死,縱然他們有好幾萬大軍,也無人調配,沒多久氣勢便逐漸落下來,漸漸沒入絕境。
吐蕃士兵見勢欲逃,沈序立刻下令封鎖整座渭州城,不讓吐蕃軍逃走一人。
臨近清晨,第一抹日光升起之時,大戰終於結束了,滿身血汙的大夏士兵抬眼望去,像是得到了救贖般的慰藉。
橙黃的暖光傾灑而下,城內硝煙彌漫,空氣裏飄蕩著一股濃厚的血腥氣,殘肢斷臂的人在屍體堆裏垂死掙紮,艱難地爬行著。
傷者一波又一波地往軍帳裏送,顏惠看得眉頭緊鎖,胃液翻騰,可想起自己醫者的使命,她便強忍住不適,一頭紮進軍帳。
另一處營帳裏,薑無在替沈序包紮傷口,所有的軍醫都在忙著救治更嚴重的傷者,他們的傷,能自己處理就盡量自己處理吧。
沈序赤裸著上半身,右肩膀有道極深的口子,還有多處割傷淤青,看得薑無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難怪一身白衣會染得殷紅似血了。
他累得眼皮直打架,半闔著眼吐出幾個字:“好想靠在你肩上休息一會。”聲音很輕,隻有半步之內才能勉強聽清。
薑無正盤腿坐在他對麵,聞聲後向前挪動幾分,目露憐惜地歎息一聲:“好。”
沈序向前傾倒,放心地靠在她肩膀上,逐漸泄下力來。
薑無包紮完,拉過大氅仔細地披於他肩,耳畔傳來他微弱平穩的呼吸聲。
看過他在戰場上以一當十打掩護的樣子後,薑無還是覺得尤不真實,印象裏,他分明隻是個容易害羞的少年。
看來這五年裏,他真的成長太多,棱角終究被磨平,鋒刃得亦如寒風般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