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艾蘭因也看到了那隻大貓,倏地起身,走到門邊確認休息室門上鎖:“可能有點麻煩,安全起見,我不會留你一個人,但容我確認一下狀況。”
對方陡然如臨大敵,安戈涅困惑地偏了偏頭,看著副隊長先生在角落打開內部通訊,和什麼人神神秘秘地低語。
沒過多久,外麵的走廊上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刻意壓低的呼喝。
“到底是怎麼回事?”安戈涅很想打開門探頭出去,硬生生忍住。
艾蘭因沉默一秒才回答:“有人從白噪音室裏逃出來了。”
安戈涅眯了眯眼,神色變得嚴肅:“有哨兵迷失了?”
艾蘭因聲音略沉:“希望他沒有。”
他又傾聽了片刻耳麥中的通訊交流,抬手打開房門:“已經控製住了。抱歉,你的休息時間可能要提前結束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能做護理嗎?哨所的公共向導正在對他做安撫,但是效果不太理想。”
安戈涅一秒進入工作模式:“普通的應急處置沒有問題,高精度的作業會有一些難度,我需要更多提神藥劑。”
“好,我立刻讓人送過來,請你和我來。”
安戈涅三步並作兩步跟上去:“能把他的病曆發給我嗎?”
艾蘭因立刻察覺自己走得太快,放緩步子:“你需要的詳情已經在你手裏了。”
她一怔,隨即瞪大眼睛,明白過來:“他就是阿爾法小隊的——”
對方點了點頭:“他的情況特殊,除了作戰任務,其他時間一直在白噪音室裏。”
姓名:提溫
哨兵綜合評級:S-S+(待定)
風險評級:一級
安戈涅一邊走一邊快速瀏覽檔案,精神檢測的圖表和數據看得她都想要搖頭,甚至差點問艾蘭因:狀況這麼不穩定的哨兵是怎麼做到保持清醒的,竟然迄今為止隻有一次神遊症發作?
更重要的是,這裏的上層又是怎麼想的,居然還讓這樣的定時炸彈出任務?
副隊長沒有多話,引領著她來到這棟樓另一側最深處的區塊。長長的過道上沒有其他屋子,卻橫著兩重安全門,安全係數高得直觀粗暴,卻也讓人心頭疑問更濃:
最深處的房間裏到底關押著怎樣一位危險的哨兵?
兩人在第一道安全門處迎麵碰上離開的兩個公共向導,其中一個正是接待安戈涅的那個。她歉然對安戈涅說道:“辛苦你了。”
安戈涅隨意搖搖頭,詢問:“他冷靜下來了嗎?”
鵝蛋臉的公共向導的表情不知為何有些微妙,停頓了數秒才說:“他沒有迷失的跡象,就是……精神不太穩定,普通的護理方法對他並不適用。請一定小心。”
安戈涅還想追問,對方卻露出不想多言的神色,反而看向銀發哨兵。
“我會在旁邊保證安戈涅小姐的安全。”艾蘭因一頷首應下。
等
那兩名向導離開,安戈涅雙手環抱身前:“這個隊員讓這裏的所有人都很緊張。在見到他之前,我需要更多內情。”
艾蘭因眸光閃爍,快速做出決斷:“提溫的情況隻有少數人知道,屬於這裏的內部機密,甚至沒有在檔案中留下書麵記錄,所以我現在告訴你的一切,請你也務必保密。”
她點了點頭:“先從他的特殊之處說起。”
阿爾法小隊副隊長爽快地給出答案:“簡單來說,他沒有精神屏障。”
安戈涅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艾蘭因對她的反應並不意外,淡然重複一遍:“提溫沒有精神屏障。”
沒有精神屏障的哨兵實在是聞所未聞。
哨兵的精神力儲備相對較小,基本都用在了分析處理五感捕捉到的大量信息上,因此自己維持精神屏障對哨兵是額外的負擔。即便如此,勉強編織起低強度的精神屏障,對絕大多數的哨兵來說還是綽綽有餘。
“這不僅僅指他無力自行維持最基本的精神屏障。即便有向導替他完成了精神屏障,也會很快消散。而且他很難和向導建立精神鏈接,目前還沒有找到能夠穩住他的長期搭檔。”
“這種情況下,他還能保持清醒……?”安戈涅喃喃。
“不可思議,但這就是事實。”艾蘭因扯了扯嘴角,眼睛裏沒有笑意。
缺乏精神屏障的保護,哨兵就像是手無寸鐵走進利刃森林的孩童。他人的呼吸聲,自然界的氣味,甚至說身上衣服與皮膚的摩擦……所有的感官刺激都會被無節製地放大,強烈到人腦無法承受的地步。
困擾許多獨行哨兵的神遊症,本質就是精神屏障出了問題。哨兵在持續的外界刺激下不堪忍受,觸發保護機製,意識頻繁躲進精神圖景,逐漸失去與現實的聯係。
所以提溫竟然隻有一次神遊症發作記錄,這實在是不可思議。
“他為什麼會在阿爾法小隊這樣的前線戰鬥單位裏?”安戈涅蹙眉。
嚴格來說,這違反了新塔保護哨兵權益的條款。天生有缺陷的哨兵有權受到保護和贍養,她聽過一些駭人聽聞的傳言,自然而然地懷疑提溫是否遭到威脅,被迫成為戰鬥成員。
艾蘭因讀懂了她的表情,搖搖頭:“上層確實認可他作為遊擊先鋒和狙擊手的戰力,因此特別允許他加入作戰部隊。但主要還是基於本人的意願,他並不想一輩子被鎖在管製設施內。”
仿佛怕她聽不懂言下之意,他頓了頓又補充:
“比起一個整天試圖逃離管控的哨兵,將這樣的危險因素投放到前線,損害總體小於益處。”
安戈涅嘴角抽了抽。聽起來提溫是個越獄專家,讓新塔內部十分頭痛。但永遠被關在特殊設施內部接受“保護”確實是另一種無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