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沒有正麵回應,反而看向安戈涅:“安戈涅小姐,我尊重你的決定。”
艾蘭因也並不真的在詢問西格,視線同樣落定在她身上,仿佛房間裏隻有她一個值得他的視線停駐:
“在為最後一位隊員做護理之前,安戈涅小姐,要不要先到休息室恢複一下精力和體力?我已經詢問過他,他對此沒有意見。
“在休息室,你可以喝一些舒緩功效的香草茶,或是提神的健康衝劑,當然,還有適合佐茶的點心、補充能量的輕食。”
安戈涅下意識要拒絕,艾蘭因剛才給她的第一印象太過惡劣。
但這實在是個難以拒絕的提案。為西格修複屏障耗費了她不少精神力,而她之所以能力綜合評定隻有B+,主要就是因為精神力有限,俗稱續航短,很容易就會耗盡精力。
目前來看,哥利亞、艾蘭因、西格這三個人的狀況嚴重程度依次遞進,以此類推,最後一位病人隻會比西格更棘手。她亟需重整旗鼓。
“好,那麼我先修整一下……”安戈涅頓了頓,看向西格,“隊長,恐怕你必須繼續待在白噪音室內。但我會立刻去確認明後天的安排,如果可以在這裏多逗留一天,我就明天再來完成你的後續護理。”
西格麵部輪廓柔和了些微,他頷首,回應挑不出錯:“謝謝,麻煩你了。也請你好好休息。”
他表現得淡然,黑色狼犬卻無法掩飾情緒。它怏怏地彎折後腿,緩慢地趴了下來,下巴貼地,眼巴巴地望著安戈涅離去的方向,張嘴無聲地叫喚了數聲。
“明天見。”西格突然出聲。
她腳步微頓,沒有回頭:“明天見,西格隊長。”
安戈涅重新回到走廊上,立刻被一左一右兩個哨兵夾在中間。她抬了抬眉毛,這樣子感覺怪怪的,好像她是接受押送的嫌犯。
艾蘭因立刻察覺她的不自在,稍拉開距離,睨了哥利亞一眼。紅發哨兵挑釁地看回來:“幹什麼?”
“你離安戈涅小姐太近了,這很失禮。我替哥利亞向你道歉。”
哥利亞嘴角一抽:“誰要你代替我道歉了,你自己不也貼得那麼近,想找我的茬就直說。”艾蘭因不為所動,紅發哨兵忍不住繼續嘲諷:“剛才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現在又突然這麼體貼,你是不是有毛病?”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艾蘭因居然正色點了點頭,直直看進安戈涅的眼睛:“剛才見麵時的粗魯表現,請你把它理解為失控的症候。安戈涅小姐,我再次為那時候的失態道歉。我可以保證,那絕對不是我慣常待人的態度。”
“呃……”被起霧似的淡色眼睛近距離盯著,安戈涅一時間卡殼了。
她並沒有立刻相信艾蘭因的說法,哥利亞關於他過去的證詞暫且不論,這位副隊長與哥利亞還有西格相處時總有些紆尊降貴的意味,所以她很難相信初見時他那副倨傲的態度並非常態。
但是哨兵因為精神狀態萎靡性情變得偏激也是常事,病人都坦
然承認自己有病了,作為負責治療的向導,安戈涅還能怎麼較真嗎?
秉著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原則,安戈涅索性道:“我接受你的道歉,這件事之後就不要再提了。”
她爽快翻篇,艾蘭因的表情反而變得有些複雜。他安靜地看了她片刻,唐突地來了一句:“你確實大度慷慨。”
這讚美來得莫名其妙,安戈涅側頭困惑地看他一眼,沒有追問。
她沒順著他拋出的話頭刨根問底,艾蘭因眸光微凝,聲音低下去:“不知道你是否記——”
“喂,再往前就走錯了。”哥利亞突然插話,微微搖擺著身體,懶洋洋地率先折過拐角,回頭一臉無語地衝艾蘭因搖搖頭。
艾蘭因淡色的睫毛垂下,掩飾住一瞬間的情緒波動:“光顧著說話了,沒注意。讓你見笑了,休息室就在拐角。”
幾分鍾後,安戈涅陷在雲朵般的按摩椅裏,喝著香草茶,耳畔環繞著舒緩悅耳的音樂,麵前伸手就能夠到的位置放了各色各樣的吃食……疲倦的鬆弛感從後頸蔓延到指尖,她禁不住打了個哈欠。
一抬眼,她與坐在對側扶手椅上的艾蘭因視線相碰,最後還是對他笑了笑。
被服侍得這麼周到體貼,她難免對艾蘭因改觀了不少。不去細究其中緣由,他確實在努力彌補、用實際行動取悅她,那麼她也沒必要對他甩臉色。
艾蘭因明顯怔了怔,回了她一個溫和的微笑。
哥利亞再一次瞅準時機般晃了過來,咀嚼兩下後指著托盤裏的一個糖霜球:“這個很好吃,離你有點遠,要不要喂你一個?”